37

箭矢尾端的翎羽颜色鲜艳。 </p>

一闪, 转过流利的弧度。 </p>

衣衫上的宝石饰品叮当作响, 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 </p>

封瑟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的, 像是有人给了他一棍子, 他倒是不疼, 眼前顿时出现无数重影。 </p>

在他还没来得及骂出声抬起头的时候，埃尔维斯温和的声音此刻危险地拨高，伸出一只手警告性地又把他按了回去。 </p>

“别动！” </p>

封瑟的脸颊和他的皮肤紧贴，离得很近，二者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炽热的温度传导过来，让人忍不住面红心跳。 </p>

男性荷尔蒙的侵略性很强，他的脸很可疑的红了一圈，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羞恼。 </p>

不过, 眼下他也知道不要和埃尔维斯维斯对着干。 </p>

射箭的刺客恐怕还没走，仍然在等待时机。 </p>

沉浸在欢悦中的人们并没有发现这一小插曲, 协同自己的伴侣穿梭在盛大的人流之中。 </p>

想要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中找到一支与众不同的细流, 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p>

但埃尔维斯的眼睛转了一圈，审视每个人的神态，很快就发现了那名射箭的人。 </p>

并不是他有多么敏锐。 </p>

而是…刺客本身根本就没想隐藏。 </p>

一个男人，眸色沉沉地握着一把弓。 </p>

不知道是不是水面反光的原因, 他亚麻的发色夹杂着暗蓝, 脸廓硬朗，鼻梁高挺, 阴影笼罩在深邃面庞上，难以察觉面上显露的表情。 </p>

腰间扣着镶嵌宝石的腰带，光落在上面时，散发流光溢彩的姝丽，他的衣着并不繁琐，但是布料一看就不简单。 </p>

疑似是贵族的家伙。 </p>

他就站在他们的对面。 </p>

想来那支箭也是从对面射过来的。 </p>

不会错认。 </p>

因为这个人从与他们目光交接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自己的视线。 </p>

只是他之后再没有其他动作。 </p>

美丽温柔的索尔河好像真成了冥界恐怖的河流，危机四伏，让他不敢再走过来。 </p>

河上明明有一座桥。 </p>

一个慌慌张张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 </p>

跑到持弓男人的身边，他的打扮一看就是仆人，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刚才做了什么，比划手势，急切地与他交谈。 </p>

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p>

过了一会儿。 </p>

男人成功的被拉走了，只不过临走前望向他们的一个眼神，冰冷的难以形容。 </p>

让一个普通人打心底里颤栗。 </p>

至少，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在望向那双眼睛时，下意识地躲避了开来，不敢与之对视。 </p>

“你认识啊？” </p>

封瑟好不容易把头钻了出来，一脸玩味地看着埃尔维斯，缀上几点星辉的黑眸恶劣闪动。 </p>

对方俊美的侧脸微微转过来，稀疏过阳光的眼睛带着阴影的斑驳，掠过浮动的暗沉。 </p>

他没说话。 </p>

但封瑟看出他眼底的神色有些莫名奇怪。 </p>

埃尔维斯没阻止他探头，意味深长地拉过他的手，带着他踏上那座连接对岸的木桥。 </p>

许多人的脚在它上面经过，古老的木质结构似乎摇摇欲坠，像是一位沉默又任劳任怨的老人。 </p>

在他们重新踏上厚实的地面。 </p>

埃尔维斯扶了扶单片眼镜，回答道：“那是夏诺公爵。” </p>

“所以他为什么要射我们？” </p>

封瑟不满意未尽的回答。 </p>

“他极端仇视宗教。”埃尔维斯水晶磨成的单片眼镜折出凌厉的弧光，“他一向喜欢随身携带弓箭，而且在今天的河边见到他并不奇怪，他每年都会参加。” </p>

“这只是场意外。” </p>

所以他见了面就给所有神职人员来一箭？ </p>

还挺有个性的。 </p>

“那他为什么仇视宗教？”封瑟觉得这个公爵有点狂啊，在这个神权至上的时代，他竟然公开表示与宗教敌对。 </p>

而且还活到了现在。 </p>

埃尔维斯：“他的妻子前几年因为渎神罪，被教廷审判，绑到火刑架上烧死。” </p>

这也是这几年来唯一的案例。 </p>

他顺便指了指地面。 </p>

等他挪步，封瑟才发现原本皮靴踏着的地上扔着一盏支离破碎的水灯。里头的蜡烛已经熄灭，烛油凝固，流淌下一串苍白的眼泪。 </p>

那是刚才那位公爵留下的东西。 </p>

他想到了放水灯的习俗。 </p>

——为了祭奠死去的爱人。 </p>

封瑟忽然无法开口了。 </p>

这样的过往，他没法判断到底谁才是受害者了，但凶手只能是这个愚昧的时代。 </p>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神吗？” </p>

不只是因为心里复杂的思绪，也是一次侧面的试探。 </p>

他问道。 </p>

“什么是所谓的神？”金发男人反问他，“你觉得这个世界的神会是什么样子的？” </p>

旁观者而已。 </p>

祂从未出现在封瑟的眼前，给他直观的感受。 </p>

“……祂可能不太喜欢管事，对人类很冷漠。” </p>

“那可不一定。” </p>

埃尔维斯微笑，“说不定祂会热情地让你尖叫。” </p>

在某个特殊场合。 </p>

封瑟：？？？ </p>

封瑟：“你刚才在夏诺公爵出现之前，想对我说什么来着？” </p>

听不懂，这或许是个无聊的颜色笑话。 </p>

但他转移了话题。 </p>

俊美的脸庞和夜色一样深邃，眼睛薄凉如天幕，一头金发熠熠生辉的男人嘴角上勾。 </p>

他：“啊…我只是希望在送你登上王座的时候，你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p>

“亲爱的，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p>

埃尔维斯说，“就这样。” </p>

“当然。” </p>

封瑟向来骗人都不眨眼。 </p>

“那就好，我连到时候我们用什么样的体位都研究好了。” </p>

抛下这一句别有用心的暧昧调戏，埃尔维斯及时避过了封瑟恼羞成怒的攻击。 </p>

倏地—— </p>

他退后几步。 </p>

张开双臂，好像一个毫无保留的怀抱。 </p>

将整个世界都抱在了怀里，却又向他敞开。 </p>

“那么请尽情享受今晚吧。” </p>

他微笑。 </p>

封瑟被他的动作搞得愣了一下。 </p>

回过神却发现，他周边的情况有了些不一样。 </p>

人流湍急朝他涌来，像一场无法阻挡的潮水。他们的脸庞带笑，衣饰华美，高声欢呼。 </p>

这是一场预谋的设计，早就规划好的。 </p>

封瑟被他们团团围住，埃尔维斯脱身而出，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群初现狂热的人们之中，自己跑了。 </p>

他转头，留下最后一个微笑。 </p>

声音好像一把长刀，把所有喧闹的声音都割裂开，跨过了空间传到他的耳边。 </p>

“嗨，圣洛尔节快乐！” </p>

身影隐匿不见。 </p>

人们簇拥着封瑟往前走。 </p>

他带着一脸狐疑，到了目的地，见到了一个笑盈盈的女人。 </p>

她的头上罩着纱帽，蕾丝手套攀附细长的手腕，缀着精致流苏的披肩柔和的贴了下来，长裙如雪，耳饰上硕大的红宝石张扬着自己的奢华。 </p>

——这个女人的穿着非常华丽。 </p>

封瑟看了又看，发现她是那位因为打扮寒酸只能蜷缩在角落的小姐，他送了她一篮子的蔷薇花。 </p>

现在，她却这样一副打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p>

回想起，埃尔维斯的话。 </p>

原来，还有一场后续。 </p>

“您的善良和美貌无懈可击。” </p>

女人执起他的手笑道，“我是凯尔斯特伯爵家的小姐，也是今年圣洛尔节的考验者。” </p>

“圣洛尔救了受伤的鸽子，鸽子在她受难的旅途中帮了她，她的善意得到了回报。” </p>

说着，她拉着封瑟上一旁早已搭好的高台，台下的人们早就已经准备好，抬起头热烈的投注自己的目光。 </p>

很明显，封瑟就是他们期待的那场重头戏。 </p>

他有些明白过来了。 </p>

“鸽子”小姐眨了眨眼，她柔声说道：“那只是一个考验，你是先通过考验的人——” </p>

“所以我们选择你做了今年的“圣洛尔”！” </p>

她向众人介绍他们今夜的圣女，“各位，请为这位善良的小姐欢呼吧！她的品行无可挑剔！” </p>

封瑟：“………”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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