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也在偷偷看她，见她拿起抹布，还被溅了一身水，顿时有点害怕。 安酒收回目光，走到水盆前把抹布重新投洗，拧干后把桌子上的水擦掉，之后把抹布搭在离炉子近的地方烘烤，最后顺手撸了把他们的小脑袋。 果然还是小孩生命力旺盛，之前他们还只能躺在床上，无力地抢一块泥饼干吃，现在能跑能跳，还能帮忙干点小活。 安酒以为自己长得就够快了，但比起他们来说，还是差点意思。 两孩子见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对母亲说些什么，心才落回肚子里，低着头认认真真看着火，完全没有小孩该有的天真、无忧无虑，成熟的就像个小大人。 “我常跟安奶奶说，要是没有你们，我这两个孩子早就饿死了，他们能长这么大，全凭你们帮了我一把，我命苦，遇不上好男人，刚生出老二没多久就被赶出来，你说那是什么人家，亲生儿子也不要，一个都不要……” 阿玲眼泪哗啦啦地掉，过往就是她心底的一道伤，里面装满了委屈和无助。 一个还处于坐月子期间的年轻女人，被夫家残忍赶走，抱着一个领着一个，一层层往上走着，寻找能容纳她们娘仨生存的落脚点。 为母则刚？她只是咬牙硬撑罢了，孩子就是她的心头肉，只要她还活着，怎么可能丢下他们不管。 再苦再难，面对他们永远都是温柔的一句：不怕，有妈妈在。 “你说你，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奶奶眼窝子浅，光是听着就跟着落泪。 她带着小酒也走过同样的路，这一路的辛苦她再明白不过了。 苦难消磨的不止是身体，还有意志。 她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可因为还有小酒，只能告诉自己撑下去，哪怕多活一天呢。 安酒其实很怕看到奶奶伤感，为往昔流泪。 因为奶奶哭的是小酒，那个死在第一次去异世的小丫头，她只是个顶着这副躯壳活着的异世灵魂。 这种时候她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缩在角落的旁观者，看着奶奶为自己的亲孙女落泪。 奶奶在哭这一路走来的心酸。 而她，安酒，则清楚的知道，奶奶的眼泪也为死去的小酒而流。 这些眼泪是独属于小酒的。 她不羡慕，只是有点知情者不能言语的心酸。 有时候连奶奶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情绪悲伤、低落，安酒觉得她应该是冥冥之中感觉到小酒不在了，可能这就是血浓于水的心灵感应？ 嗐，挺悲伤的一件事。 她知道死去的小酒有和奶奶告别，也为奶奶祈祷，可奶奶不知道，她也不能说。 如今她和奶奶互为依靠，却始终有一块圣洁的地方，是留给奶奶和小酒的。 她挺羡慕的，同时也为小酒感到遗憾，因为小酒再也不可能知道奶奶有多爱她。 安酒也可以当自己不知道，真正顶替小酒生活。 可她不想。 如果连她也选择忘掉小酒，小酒就真的消失了。 她就像个中转站，接收奶奶的爱，留下大部分滋养自己，再腾出一小部分，为小酒留下。 呐，她没有全吞，小酒可不要生气。 安酒托着下巴，眼睛失神地注视着忽闪忽闪的火光。 这时1009的小小身影走了进来。 如果说，她是借住在别人躯壳里的异世灵魂，那么1009，是连躯壳都没有的可怜复制人。 只有自己能证明他还活着，只有自己，能看到、听到他的存在。 和奶奶是现实中的牵挂，和1009，则是因结果的相似，和他产生了惺惺相惜，灵魂想要靠近。 安酒忍不住苦笑。 她好像又幸运又不幸运的…… 1009留意到安酒复杂、哀戚的眼神，原地消失，重新出现在她肩头。 “怎么快哭了？和邻居互道衷肠了？” 屋里的气氛实在低迷，两个孩子见母亲哭泣，也垮下小脸，瘪着嘴巴忍着不哭。 奶奶一边安慰阿玲，一边还要给自己擦眼泪。 1009觉得只有这种可能。 “差不多吧。”安酒恹恹答道。 “那要不……哭一会儿？我曾经从资料里看到，适当哭泣可以缓解心理压力。” “不用，离开这个环境就没事了。” 安酒站起身，安静离开。 回到家里，她打开窗户，一股寒风卷着雪花吹进来，她的大脑顿时就被冻清醒了。 望着外面白茫茫一片的巨大荒原，安酒理智回归。 “你去哪了？” “楼下。” 1009从她肩头跳下去，落在窗户外的积雪上，但预估失误，砸出一个把自己埋了的坑。 安酒顺势用手指把他戳的更深，接着关窗、走人。 刚坐在炉子边，1009顶着满身雪花出现，二话不说直接贴上她的脖子。 “冷冷冷冷冷！”安酒一把把他薅下来，手背使劲搓着冰凉的皮肤，“你在干嘛？！” 被融化的雪水浸湿1009头发，湿哒哒贴在他的皮肤上。 “把我压在雪里的小小报复。” 安酒：…… “幼稚。” 1009就当没听到，还把双手插进安酒指缝中取暖。 “我给你带了个小蛋糕，在空间里，你拿出来尝尝看喜不喜欢。” “蛋糕？”安酒往空间里一看，果真有个巴掌大的樱桃蛋糕，“你哪来的贡献值？该不会……” 不是吧，蜂巢里零元购？ 还可以这样玩？ 安酒很不想承认她的心扑通了一下。 “别乱想，是以前在那办的卡，还有点余额，就趁着这次下去清空了。” 1009从她掌心消失，再次出现已经换了干燥衣服。 他走到炉子边烘干身体，并未回头，给她留了足够的反应空间。 安酒从空间里取出小蛋糕，香甜的奶油，小小的爱心装饰，还有上面红红的樱桃，看着特别喜人。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吃过蛋糕了，也没再庆祝过生日，经历过刚刚的事后，眼前这个小小蛋糕，的确抚平了她内心中的最后一丝波澜。 “溥淮，一起吃。” 1009拨撩湿头发的动作忽然停下，回过头看着安酒身后与隔壁共享的墙，目光沉沉暗含杀气。 “还是得想个办法把另一个溥淮弄死，身体没了就算了，连名字都得和别人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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