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寻春平地起了个趔趄。 她也算是从小被吓到大,昨晚那般凶险都没此刻恐惧。 牵着洹儿的悄然远离那男人几步,保持微笑压低了声音,“你还叫他爹爹?” 洹儿刚满五岁正是淘气的时候,乌黑清透的眼珠子里映着二人俊俏的模样,小跑两步牵起父母的手。 冲着苏寻春眨了眨眼,撒娇道:“娘亲,洹儿好想吃你做的红豆山药糕。” 萧佑泽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看着她,并不言语。 “好不好嘛!”洹儿拽着她的双手晃来晃去,小嘴一瘪又看向萧佑泽,“爹爹也也很想吃!” 苏寻春忙捂住他的嘴。 要命,这小家伙好像对萧佑泽的身份一无所知?又或许他真是这男人的儿子?! 这一点她曾经想了许久,没能确认。 她一个远在穷乡僻壤的小妇人,哪里知道太子殿下的风流韵事。 只是,从医者角度望闻问切,这一大一小不论外貌长相、体格特质没有一样相似。 萧佑泽向远处点了点头,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小跑上前,听候安排。 “你娘亲受了伤需要休息,改日再做点心,洹儿先随秦嬷嬷回西院。” 洹儿不舍得丢开苏寻春的手,眼珠子转了几圈,最后跟她拉钩约定才悻悻离去。 若这男人不提,苏寻春像是忘了受伤这件事,只觉浑身乏力,脖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裙摆处也是血迹斑斑。 模样有些狼狈。 好在当初在白芷乡,洹儿见惯了她这般,换做其他孩子指不定得吓出个好歹。 “走吧。” 萧佑泽不容她拒绝,手指从她指缝滑过,与之紧扣,“回房帮夫人清理伤口。” 苏寻春满脑子孩仍想着洹儿,原来萧佑泽一直将其安置在京郊别院,这时让他们碰面,她只嗅出威胁的意思。 若自己不顺从他,洹儿是否会有危险。 厢房内,萧佑泽亲自替她洗净伤口、上药、包扎,动作十分娴熟,整个过程这女人都处于游离状态。 贴纱布时,他故意多用了一份力。 “夫人在想什么?” “痛!你多谢殿下。” 苏寻春话到齿缝边,生生哽了下去,眼里一闪而过的怒变成谄媚的笑容。 奈何,男人不吃这套,伸出三根指头抵住她的额头。 “难看。” “你说什么?”她脱口问出,眉心川字若隐若现。 萧佑泽唇边泛起涟漪,“嗯,这就对了。” 过去一旦这男人脸上出现这种坏笑,苏寻春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更何况此时此刻。 她朝外挪了挪,男人扣住她的腰际,让她退无可退。 “我与儿子等了你许久,如今你总算找到家门了。” “洹儿真是殿下的儿子?!” “嘘,”萧佑泽指腹压在她柔嫩的薄唇,“没外人在场,我不想再听到夫人唤我殿下,我是你的相公阿九。” 糊涂! 苏寻春咬牙,她从来不信鬼神,如今却想去各处山神庙拜拜,帮着男人驱邪。 好端端的太子爷不做,去白芷乡做什么,去就去了吧,为何恰好在那时候出现?她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现在看来,萧佑泽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丢都丢不掉。 富贵人家宅子里斗生斗死时有传出,更何况帝王之家。 她苏寻春万不是做金丝雀的料,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他的玩物。 见她不说话,萧佑泽一点一点帮她抚平眉心,为她解惑。 “洹儿是我部下的孩子,当初他们全家为了我被豫军残害,我收了他做义子。” 苏寻春不自觉回忆起见到二人的场景,重逢以来萧佑泽从没提及过他为何会出现两军交战之地。 似乎现在,他也不想说。 萧佑泽以为她不信,俯身、仰头,含住她的唇珠,轻轻咬了一口才放开。 “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女人,夫人可放心了?” 苏寻春双手挡在胸前,主动错开视线,怕再被这男妖精蛊惑。 “我想休息了。” “也好。” 萧佑泽命婢女前来服侍,细细交代几句她的喜好和忌讳,在她额间印下炙热一吻这才离开。 走出厢房,面上喜色瞬间褪去。 “带皇甫桑墨来见我。” “属下遵命!”姜赫应声而去。 他一直守在院外,左等右等终于见到这位爷,若是太子殿下再不出来自己可得冒险差人进去催了。 皇甫桑墨是朝廷要犯,理应第一时间押往刑部,殿下私自把人扣下万一被好事之人发现,指不定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苏寻春泡在药汤里,脑子昏昏沉沉,心却比明镜还亮。 眼下她的处境,很危险。 阿九的温煦善良只不过是萧佑泽装出来的假象,事到如今她没有必要追究这男人当初这么做的原因。 军政之事是国之机密,他不会告诉自己。 要离开这里,她只能借穆家脱身。 可苏锦夏指不定编排了一出好戏等着自己,又或许干脆说她已死,落个干净。 穆家人按照原定计划入京,倒也叫她心寒。 过去两年的付出,真真是喂了狗。 这口气不出,怕是会憋出病来,苏寻春扶额微叹,自己终究是个凡人,做不到师父那般超然物外。 浴池周围熏着她喜欢的茉莉香,许是一日一夜神经绷得太久,困意来袭她靠在一侧沉沉睡去。 迷糊中感觉有人抱起她、搀扶她喝药。 再醒来,已是在卧房之中。 厚实的锦缎被褥铺展开来,床榻之上挂着淡色帷幔,屋内暖香四溢,一切都是她熟悉的。 与药庐几乎一般样。 “夫人醒了?” 萧佑泽放下书卷,撩开帷幔坐在她身边,手背贴在她额头上,“还有些烫,且再睡会儿吧。” 苏寻春素来有起床气,本就是被梦魇吓醒,此刻更懒得顾及太多。 “是被你传染了风寒,你快别离我那么近。” 她闭上眼,又想起方才的梦:萧佑泽正提着长刀追着自己撵,身后还跟着洹儿,一大一小拼命让她加钱、续订合约。 此刻她背心仍阵阵发酸。 萧佑泽咧嘴轻笑,眨眼功夫除去衣衫,仅剩下里衣裤,躺倒她身边。 “以毒攻毒,出身汗便好了。” 苏寻春卷着棉被紧靠着墙,却没多余的力气赶走他,索性分了一床被子给他,再用枕头隔在二人中间。 “楚河汉界。” 萧佑泽与皇甫桑墨耗了一整夜,总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却心中大事,未来只怕没这般松闲的时光陪着寻春。 闭上眼,靠在她的肩头,摩挲着她柔软的青丝,“睡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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