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工作的供销社附近，有一家餐馆，名字叫解馋羊肉馆。 馆子不算小，但客人寥寥。 国营的嘛，经理坐在前台后面，眼皮子在不抬一下。 几个服务员不招呼也没人过来。 反正经营的好坏，也不影响他们吃公家饭。 “吕姐，要一个暖锅子，两斤羊肉。 配菜还是老样子。” 林清倒是与里面一个服务员相熟。 招呼了一声，那个三十多岁的大姐，脸上才有了笑容，甚至显得多了几分殷勤。 “是林妹妹啊，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坐，快坐，我这去让人准备。” 林清笑着应了一声，带着李卫国跟耿卫红坐下。 这哥俩凑到一块，李卫国本来就要来找媳妇儿吃饭，耿卫红这个电灯泡又甩不掉。 林清听说耿卫红也分了房子，也跟着高兴，玉手一挥，走，姐带你们吃好吃的。 嗯，林清年纪比他俩都大，这么称呼倒也没毛病。 就是说完不停的偷看李卫国的脸色，看李卫国没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李卫国之前带来的油条，则便宜了马大姐跟花婶子。 俩人乐的，不停的夸林清真是找了个好男人。 就是感觉特别假，耿卫红听了都直剔牙。 “嫂子常来这儿？我看你跟那服务员挺熟的。” 林清摇了摇头：“之前花婶子请大伙儿来吃过一次，至于吕姐则是因为前不久家里办喜事儿，托我买了一些糖，这才结下的交情。” 说着小声道：“其实我也不会点菜，之前看花婶子就是这么来的，我这心里也虚着呢。” 说完自己捂着嘴笑出声来。 耿卫红也跟着乐，李卫国忍俊不禁。 好嘛，刚开始还以为是个老炮儿呢，点菜那叫一个娴熟。 合着是装出来的。 李卫国现在只觉得自己这个小媳妇儿，更加鲜活了一些，还有些调皮的劲头。 “要么说您是嫂子呢，弟弟我啊这可学了一招了。” 耿卫红捧了一句，竖了个大拇指。 这让李卫国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进五星级酒店的时候。 人嘛，不可能刚生下来，各种场合都去过。 那种被包装的高档次的地方，普通人打心里发怵。 其实完全没那个必要，你是客人，是去消费的。 就得表现的大方随意，进去也不要东张西看，跟回自己家一样。 你越是表现的随意，里面的服务员就越不敢随意对你。 这些人，也都是看人下菜碟。 比如林清，在供销社工作，这些服务员谁能说用不着人家？ 平日里爱搭不理，这要是等求人家办事的时候，可就不那样了。 李卫国很能理解这一套。 他的情商不低，知道什么时候该硬气，什么时候该哄着捧着。 人之常情，苛求不得。 滚烫的锅子支了起来，羊肉切的纸薄，看得出来，这厨子刀工不错。 吃涮羊肉就是这样，切厚了，顾客要挑你的理儿。 切太薄也不行，一涮全碎了。 韭菜花儿，芝麻酱，这算是标配了。 李卫国上辈子吃过烤肉，吃过各种火锅，老北京的涮羊肉却没吃过。 尝了尝，感觉还行，芝麻酱的香味很浓郁，韭菜花的味道却没有盖住羊肉本身的味道，滋味混合，倒是他没吃过的风味。 “这家涮羊肉，味道还真不错，不比东来顺的差。” 耿卫红被烫的斯哈斯哈，还不忘挑了个大拇指。 李卫国还挺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感觉这饭就特别香，总能被他勾起食欲。 以前他不太懂那些看吃播的人是什么心态，现在有些明白了。 仨人聊着天，主要是围绕耿卫红跟那姑娘的事情，然后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两个人的婚事上。 这年头结婚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也不兴大操大办的。 主要是办不起。 你要是办酒席，买菜买肉买粮食，是不是得都要票？要钱？ 这年头的随礼又少的可怜。 再者粮票平日里都不够一家人吃的，拿什么攒够办婚礼的？ 一般都是请亲族长辈做个见证，兑几碗糖茶，放个鞭炮就得了。 再不然就领个结婚证，关起门来过日子。 “要我说，你们就买点糖，在大院里散一散就得了。 酒席就别办了。 或者办一桌，老领导得请吧？ 咱们一队的兄弟们要请吧？ 当然，最主要的是不能落下我吧？ 大家伙儿吃吃喝喝，热闹热闹。” 耿卫红得意洋洋的出着主意。 李卫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最主要的就是不能请你！” “嘿，谁稀罕你请啊，从现在开始我是嫂子的娘家人，是吧，嫂子。” 林清知道两个人在逗趣，笑呵呵的应着。 说笑的功夫，就看到外面一辆解放卡车，咆哮着跑了过去，带起路上的灰尘。 没多会，又有几辆自行车跑了过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这是？” “刚刚过去的是轧钢厂的车吧？这么大动静？” 耿卫红是个爱凑热闹的，把筷子一撂：“我去瞧瞧。” 也不等李卫国反应过来，就已经窜了出去。 “这家伙……一点定性都没有。” 李卫国吐槽了一句，林清则笑呵呵的道：“这不挺好嘛，倒是你们俩的感情，看着让人羡慕。 你说咱们也没个兄弟姐妹。 你们俩干脆结拜得了。” 李卫国有些意动，但很快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愿意？” 林清有些惊讶。 毕竟这俩人的关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是能替对方挡枪的情义。 “不是，只是有些交情，不需要用结拜这种方式来维系的。 我们有共同的信仰，如太阳一样的光热。 这可比什么结拜兄弟来的靠谱。 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炷香。 但像刘关张三兄弟那样的情义太难得了。 多的是蝇营狗苟之辈，玷污了结义兄弟的名头。” 林清似懂非懂，但自家男人说的，一定是对的。 “不说这个，你多吃点，你才受了伤，得多补补。” “你才应该多吃点，看你瘦的。 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你这样，怎么给孩子喂……” “你，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林清低着头，大口吃着李卫国给夹的羊肉。 果然，熟透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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