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酒吗

午时。 陆仞将匕首用布条一圈圈缠绕在右腿的小腿上。 确认万无一失后，他便出门了。 这一次，他没有关上院门。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路过隔壁妇人家门时，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饭菜香。 自打他醒来后，只喝了一碗药汤，肚子里早就空无一物。 待会儿还有一场狂日持久的大战要进行，不填饱肚子哪来的精力？ 于是陆仞径直走了进去，丝毫没有觉得这个行为有所冒昧。 在他的记忆中，前身从未自己生火做饭过。 肚子饿了，就近找一户人家，把刀架在主人脖子上，简单的“蹭”一顿饭。 显然，这镇上被他蹭饭最多的就是这户妇人家。 妇人名叫刘莺，是外地嫁过来的。 丈夫死后，她在镇上无亲无故，没有依靠。 镇外妖魔横行，她又不敢独自带着孩子返回娘家，只好在邻里的接济下，继续留在杨柳镇得过且过。 前身其实和刘莺的丈夫相熟，性情大变之前，还会亲切地喊他们一声大哥大嫂。 孩子他爹死后，“陆仞”偶尔也会拿些银钱给刘莺。 作为回报，刘莺也热情地招呼“陆仞”到家里吃饭。 只是渐渐的，刘莺发现“陆仞”看她的眼神逐渐变了味。 每次到家中吃饭，都会想方设法地揩油，占她的小便宜。 刘莺考虑到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对她母子二人也颇为照料，也就没有太多抗拒。 直到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刘莺将儿子元宝哄睡着后，突然有一个黑影钻上了床榻。 刘莺惊慌之下，正要大声呼救。 那人将脑袋凑了上来，在刘莺耳边发出宛如恶魔般的笑声。 “嘘！大嫂别回头，我是大哥啊！” 刘莺无力挣扎，加上害怕惊醒睡梦中的元宝。 她只好紧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丈夫生前的画面不断闪现。 一行清泪自眼角滚落而下。 从那之后，刘莺对“陆仞”恨入骨髓，可是迫于生计，又只能一遍遍屈从于“陆仞”的淫威之下。 她对“陆仞”的称呼，也从以前亲切的“小陆”，变成了如今冰冷的一声“陆爷”。 刘莺家的院子不大，约莫二十见方，被她洒扫得十分干净。 角落种着一些花草绿植，看着特别温馨。 陆仞的目光在门口一堆劈了一小半的柴火上稍作停留，然后继续朝屋内走去。 “阿娘！”元宝正在埋头吃着饭，视线所及的院内多出了一个人影，他顿时放下碗筷，有些惊慌地喊道：“他又来了” 刘莺闻言，缓缓抬头看去，表情异常平静。 陆仞进来之后，淡淡地看了母子二人一眼。 “还有饭吗？” 刘莺“嗯”了一声，然后朝元宝抬了抬下巴：“去给陆爷盛一碗饭，装满些。” 元宝有些不满地瞄了陆仞一眼，似乎对这位邻居充满了畏惧。 “阿娘，咱家的米不多了。” “叫你去就去！”刘莺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语气十分严厉道。 元宝刚准备跳下凳子，去给那个讨厌的家伙盛饭。 一双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肩膀上。 陆仞轻声说道：“你们接着吃饭，我自己来便好。” 说着，他来到灶台前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家里一共就两条凳子。 刘莺和元宝各坐着一条。 “元宝过来，把凳子给陆爷坐。” “不必了。”陆仞站在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些菜，然后在堂屋的门槛上坐了下来。 他背对着母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刘莺的手艺不错，就是肉少了些，吃着比较寡淡。 陆仞左顾右看，坚定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对于这个世界的眷恋。 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啊！ 如果，自己还有命活着回来的话 屋里，刘莺神色复杂地盯着门口那道挺拔的背影。 今日的陆仞，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 “有酒吗？” 刘莺有些出神，“啊”了一声。 陆仞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有酒吗？” “稍等一下。” 片刻之后，刘莺端着一个破了口的瓷碗来到陆仞身旁。 陆仞接过酒碗。 看着酒水里的倒影，他不禁愣了一下。 原来，自己是长这样的啊！ 没来由的苦涩一笑，然后一口气将碗中米酒一饮而尽。 他咂吧了一下嘴唇，自言自语道：“跟茅台比差远了啊！” 刘莺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陆仞侧过身子，抬头看向刘莺那张动人的脸庞。 难怪镇上许多男人都妄图打这个年轻俏寡妇的主意，的确有几分姿色。 他咧着嘴，表情略显轻浮地笑了笑：“我是说，嫂子你果真风韵犹存！” 刘莺神情一滞，随即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还以为他突然转性了。 呵呵，狗怎么会改得了吃屎呢？ 她不再言语，默默走回屋内。 陆仞吃完之后，将碗筷放在桌上，看了正在洗碗的刘莺一眼，随后将一袋银钱轻轻地放在显眼的位置。 这是他在自己家里找到的全部积蓄。 此去生死难料，这些钱，就当是自己替前身给这对母子的补偿吧。 出门前，陆仞看着地上碗口粗的木柴，再回想起刘莺递酒给他时，那双本该精巧细腻却布满了老茧的手。 他轻声叹了口气，然后撸起袖子，手握斧头，劈起柴来。 刘莺听到院里的动静，匆匆擦干双手赶了出来。 “这些粗活还是我自己来吧，就不劳烦陆爷了。” 陆仞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吃了饭，总该要做点事的。” 劈完之后，他看了眼天色，平静地说道：“我该走了。” 刘莺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愣神。 直到陆仞走到院门口时，她鬼使神差地喊了句：“早些回来。” 陆仞脚步一顿，随后背对着刘莺挥了挥手，洒然笑道：“走了。” “阿娘阿娘！” 元宝抱着一个袋子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你看，好多好多的钱！” 刘莺错愕地打开钱袋，看着里面足够她和儿子生活一辈子的银钱，愣在原地许久。 她怔怔地看向陆仞离开的方向。 嘴中呢喃道：“原来，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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