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山元的面色因内心的愤懑而涨得通红，他极力压抑着情绪。 近卫文麿公爵作为仅存的贵族，见杉山元的模样，虽竭力克制，却仍难掩笑意，只得匆匆低头，以咳嗽掩饰。 然而，他们内心深处实则与石原的观点不谋而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暂且求和，以图后计。 毕竟，过往与华夏间的冲突，多以此种方式化解，屡试不爽。 趋势不利的时候便稍微示弱，相约和谈，顺便调整战略，积蓄力量。 等一切准备完毕，便直接打脸，撕毁协定，好用得一批。 石原莞尔言辞恳切道：“若我等迟疑不决，轰炸恐将无休无止，甚至赤露军可能还有海军力量，届时海军乘虚而入，侵我国土，断我海路，直击腹地，此等危机，迫在眉睫！我们若持续被动，终将耗尽国力！” 此言一出，众人初时惊愕，继而深思，渐觉其理。 狂热的情绪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对现实的清醒认识。 帝国海军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若赤露海军趁机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对石原的质疑与反驳，此刻皆化为乌有，只因石原的分析，让他们意识到局势已至危急存亡之秋。 令人意外的是，一向行事低调、政绩平平的近卫文麿，竟率先表态支持石原。 “我赞同石原次长的意见。当前首要任务是稳定国内人心，争取喘息之机。与赤露之战，非一朝一夕可决。我们必须有长远打算！” 寺内寿一也斩钉截铁地表示赞同：“我等忍辱负重，正是为了他日之辉煌，相信军队与国民定能理解我们的苦心！” 此言一出，会场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众人皆已明了，唯有团结一心，方能共渡难关。 近卫文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举甚佳！帝国亟需深刻自省，陛下在天之灵也定将嘉许。” 他说的陛下定然是裕仁，而不是现在那个傻乎乎的政仁。 近卫文秘身为皇室的象征，此言一出，无异于一锤定音。 然而，杉山元这位陆军大臣，刚刚掌握实权没几天，就遇到这样屈辱的事情。 屈辱求和这个锅不用说，大部分肯定得背在他的头上。 日后历史怎么记载他，国民怎么看待他，海军怎么取笑他。 念及此，他仍固执己见，嚷道：“阁下，请不要忘记，您可是代表皇室的帝国公爵！” 此言一出，非但未起到同仇敌忾的效果，反使气氛骤紧。所有人都面色骤变。 近卫文麿难忍怒火，怒目而视，厉声斥道：“若有转机，我何惜此身！为国捐躯，非尔等专属，贵族亦责无旁贷！” 石原莞尔则含笑不语，心中暗叹：此等愚行，似乎与东条半斤八两。 帝国军若是继续由这些看不清局势的人掌控，今后只怕是要玉石俱焚啊。 杉山元非真愚，否则何以至今日之位？ 他只是心有不甘，见无人替他说话，只能知趣地闭上了嘴，低头嘟囔几句，终是不再言语。 此时，会场内终归于理性之声，关键决策既定，余下细节，对这群精英马鹿而言，自是手到擒来。 不久，轰炸余音未了，多项决议已尘埃落定，一份紧急电文疾驰多田焌军部。 催促其立即开展进攻，必须打出一场漂亮的歼灭战，彻底摧毁幕府军的抵抗意志，最好抓几个幕府高层，才能争取到好的谈判条件。 石原莞尔等人步出地下工事，迎面扑来的是浓烈的烟火与焦臭之气，几欲作呕。 名古屋城内外，火光冲天，消防车与救援人群穿梭不息，哭喊声此起彼伏，宛如人间炼狱。 时值春夏交汇之际，本应春风柔软，凉风习习，此刻却热浪滚滚，宛如置身火炉。 一车车焦炭一样的尸骸被铲上拖车，运往城外，车队连绵不绝，几乎看不到尽头。 远处的城市依然还在烈火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尸体未曾清理。 气流翻腾，狂风肆虐，更添几分末日景象。 他黯然垂首，目光追随着风中飘散的灰烬，双手不自觉地交叠于胸前，两行浊泪终是抑制不住，沿着眼角缓缓滑落。 与此番东瀛人的沮丧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行动的另一端，胜利者的喜悦溢于言表。 那熊熊燃烧的烈焰，将整座城市装扮成一幅地狱般的壮丽图景，即便是通过指挥室的投影大荧幕观之，亦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热浪。 一同观赏美景的还有诸多大名，征夷大将军也在其列。 赵颂目睹此景，心中五味杂陈，百万人口的都市在燃烧弹的肆虐下化为焦土，伤亡之惨重，令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毕竟出自和平年代，虽然轰炸命令出自他手，但是看到真正的轰炸效果还是令他胆战心惊。 再加上炸死的都是在座这些幕府人的子孙，还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呢。 便连连叹息道：“战争之残酷，莫过于此。这一场火，不知吞噬了多少无辜……” 德川家光在一旁冷哼道：“当初我等未有天兵保护，江户被他们轰炸数次，死者无数，家父也是命丧于此。 若是任由这些妖人得逞，他们的飞机数量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轰炸时毫无顾忌，无论下方是何景象，一律投弹，其狠辣无情，可见一斑！” 赵颂想不到德川家光居然如此了解小鬼子的秉性，还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他立即想起牺牲的三千五百万同伴，甚至觉得现在这点规模还不太够。 便假意问道：“那么，我们是就此罢手，还是持续轰炸以绝后患？” “不可罢手！” “千万不能停！” “一定要一炸到底。” “需要多少炸弹，费用全都算在小将身上！”德川赖宣的胸脯拍得邦邦响。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身处战争前沿，他的压力最大，短短一个月，他的部下就战死近万。 黄金也流水一般运往三浦半岛，如果战争迁延日久，他把侍女豪宅全送给赵颂也不够开销的。 还是直接把妖兵老巢烧了最省钱，肉痛也就这一次。 赵颂斜睨了德川家光一眼。 德川家光也语气坚定：“妖兵此时尚在我江户后方肆虐，岂能心慈手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请将军看在我东瀛上下尽兴侍奉的情份上，务必一举将其根除！” 赵颂听到这里，心中知道这些倭奴只怕是比自己更忌惮鬼子。 再加上这些幕府诸人对自己确实孝顺，可谓要啥给啥，不要也硬塞着给。 他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腰子，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下一步将要轰炸大阪，大阪的附近就是京都，诸位可有话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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