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黑，风不高，却也是杀人夜。 可以肯定这三个怪族巨兽都已死透，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用的什么手段，三个怪族巨兽不仅死的悄然无息，连血都没流，哪怕是内伤也出渗些血出来。 亲眼目睹这个人瞬间秒杀三个让自己周旋数日头疼不已的怪族巨兽，会是怎样的感受？反正周小剑在短暂的惊怕后，立刻便想先下手为强。虽然眼前这个人是秒杀了三个怪族巨兽，但三次秒杀都是趁对方没反应过来。 那侯金呢？他反应够快了吧？已经跑出了数丈远，依然被眼前人追上秒杀，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管他，先下手为强。说不定他会被我的气势吓到。刚刚经历三个怪族巨兽压迫感的周小剑强咬牙下定决心后没有丝毫犹豫，借着体内浑厚的正气如牛一般朝眼前人冲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早死早复活。 肯定也是一掌的事，看他们三怪死的很安详，这第二条命应该不会像第一条命那样死的很痛苦。 面对这种能秒杀怪族巨兽级别的高手，周小剑不仅抱有必死之心，还想着能跟他打个一两回合，体验一下与高手过招的感觉。到时候复活了，兴许还用的上这种与高手过招的经验。 但周小剑不仅撑过了眼前这个将怪族三个巨兽秒杀的高手的第一招，还接了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 刚开始周小剑还以为眼前这个夜里在菜地小便的人也不是特别厉害，起码没有秒杀自己。但又过了几招后，才发现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进攻过自己，一直都是守势。不论周小剑从哪个方向对他下手，他都不曾移动过脚，也不曾转动过身，甚至连头也没偏一下。 “你怎么不秒杀我？”周小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羞辱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连杀都不想杀自己。难道是想让我自取其辱而自杀？ “正气很浑厚。如古泉之水绵绵不绝。”那人见周小剑收手退后，反倒主动走向周小剑，“你是吃了地仙珠吧。” “是又如何？”周小剑做着无用的防备，“我已经吃了，你想要也晚了。” “有没有拿的出手的招式？学过什么剑法、刀法、拳掌之类的？”那人走近了，周小剑才发现他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与白日里见过的百姓一般，穿着朴素的衣服，并不是士兵。肚子有些大，鼓鼓的，个头不高，不过一米六七，却直挺挺的没有一点老人该有的佝偻状。满脸胡渣，尤其是下巴处的胡渣更为明显。开口说话的时候，微微龅起的一口牙中有两颗乌漆嘛黑。面相却是很慈和。 “学过一套《断掌掌》。”周小剑回道，“你要是杀了我，不要把我埋了，扔到高一点的地方，没有豺狼野狗之类的。” “那不得吓着别人。我可干不出来这事。”老头大笑起来，“老头子眼拙，没看出来你是怪族。要不你变个真身给我瞧瞧？” “变不出来。要不等我学会了，再变给您瞧？”周小剑已经完全不做任何防备，对老头的称呼也换成了“您”，笑嘻嘻的道。“前辈，您是在这里等他们吗？” “谁？”老头反问，随即摇头，指着他刚刚小便的地方道，“不是不是。那是我家菜地，最近啊，野兔闹事，偷吃了我好多菜。家里那口子让我来逮野兔，我放了几个捕兽夹，这不天黑了，过来瞧瞧有没有逮到一只两只的。” “您这身手，几只野兔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周小剑看向老头的手，心有余悸。 “这你又不懂了吧。捕兽夹夹到的吃起来才有劲。”老头笑道，“再喝点酒，啧啧，你小伙子不懂。等你到我这岁数了，就懂了。”又摇摇头，苦闷道：“我这岁数你估计到不了。” “是是是。”周小剑附和道，自己吃的野味何其多，哪次行商不得吃几次野味，甚至连着好几天都只有吃野味。 突然抬眼头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小老头，“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我这岁数太大，你活不到。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也得回去了。家里那口还等着呢。”老头又朝自己的菜地看了眼，满眼期待，“明早早些起来，赶早过来瞧瞧。” 说完便朝周小剑来时的方向走。至于怪族三个巨兽和那二三十名士兵，老头瞧都没瞧一眼。 “前辈这就走了？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周小剑小跑两步，走到老头身侧，赔笑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明日官府问起，晚辈也好有个说词。” 老头笑起来，眼睛便眯起来，道：“我不与你争功，官府问起，你说是你做的便是。” “我也不要功。我不是东门府的人。我要这功做什么。”周小剑头一抬，一脸傲气。 老头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老前辈，我都喊您老前辈了，你就告诉我您高姓大名吧。”周小剑变脸极快，瞬间便用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哀求，“我办完事了好回来找您。” “我一个糟老头子，你找我做什么？你也想用这野味下酒？”老头不明所以，惊问道。 “我刚刚以为您要连我一并杀了，但您没有杀。我就想，您这样的高手，没遇到那是我没福分。遇到了，那就必然要拜为师父。”周小剑说完，便跪在地上，管他三七二十一，连磕三个头，然后又自己站起来，恭敬道：“师父，今夜分别，我外出办事，别人问起我师从何方，我总得把您名号报出来吧？” 老头一头雾水，只听说过师父强收徒弟，还是第一次见徒弟强行拜师的。 “师父，您不说也没事。我记住您长什么样了，明日天一亮，我到这附近打听打听便是。到时候再到您府上给你敬上拜师茶。”周小剑连前辈都不喊，直接改口喊师父。 老头哭笑不得，摆摆手道：“你既然拜师了。那为师现在便将你逐出师门。你走吧。以后不要在外边说是我的徒儿。” 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姜还是老的辣。 周小剑也不多说，双腿一弯，又跪在菜地上，膝盖在软硬适当的菜地土上发出轻微的“扑通”声，然后又连磕三头，也不起来，仰着头问老头：“师父，您再把我逐出师门，我就再磕。” 老头甚是头疼无奈，在原地碎步转了个圈，咬牙慢语轻喃道：“我只是来逮个兔子而已。”又问周小剑，“你不是有师父吗？就只传了你一套《断掌掌》？” “先师蓝背！”周小剑眼一红，心中仇恨又起，狠狠道。 “蓝大爷的高徒啊。”老头看着周小剑，问道，“蓝大爷怎么突然死了？” “真宗门金况害死的！”周小剑杀气似火，双眼泛红，“先师放不下家父，与家父一同遇害！您知道先师？” 老头神色肃穆，道：“蓝大爷的威名鬼国谁不知晓？老头子年轻时，莫说鬼国，便是妖、魔两国也去过。有些名号的人，虽说未曾见过，总也听过吧。蓝大爷那手白金点睛枪耍的堪称一绝。”老头朝周小剑笑笑，道：“你是闻商的人，还是蓝大爷在外收的徒弟？” 周小剑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心想，不是说东门府只进不出的吗？这个老头不仅出了东门府，连妖、魔两国都去过。但是想到他刚刚三掌秒杀三个怪族巨兽，便又觉得很合理，不像是吹牛的。 东门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他的身手要偷溜出去并不难。看样子为了保住第二条命磕头拜师是个明智的决定。 “先父正是鬼国八大行商之一的闻商掌柜闻哲！”周小剑双眼圆睁，想起闻哲夫妇，眼泪不由的哗哗直流，泣不成声。 “我记得闻哲似乎并无子嗣啊。” “先母闻洁，先父周能死于十几年前瘟疫。是舅舅闻哲将我救起抚养长大，视如己出，以父子相称。月余前，先母闻夫人产下一女一子，闻府上下欢喜。哪知数日后，便遭灭门惨事。金况那老乌龟王八蛋与府相勾结，上下联手……”周小剑越说越气，哽咽不能言语。忆起闻哲夫妇对自己的好，犹如昨日之事一般，心中复仇火焰登时又燃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金况宰了。 “西门府真宗门的金况确实棘手。莫说金况，他手下几名弟子的弟子你都不一定打的过。”老头对妖、魔、鬼三国的武林情况似乎极为了解，眼睛打量着周小剑，“不过你这一身正气倒是他们这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只需要有个名师指点……” 老头发现自己把自己套路进了，轻咳一声不再往下说。 周小剑喜笑颜开，头一低，话也不说就开始磕头。 “你这小子是磕头磕上瘾了吧？你、你有能耐别在这菜地里磕，去大街青石板上磕，我看你能磕几个？”老头急的又在原地转圈，嘴里尽是抱怨，“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能教你的？你跪这里磕吧？我再不回去，屋里那口子又得发火了。” “那您一掌把我给劈了吧？”周小剑耍起无赖来，一把抱住老头的腿，不让他走，“我这条命丢在你手里也值了。” “行行行。”老头拗不过周小剑，连连点头。 周小剑一听，松开老头的手，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头，得意的笑道：“早这样您早就回去了。” “那是，早给你一掌早了事。”老头咧嘴哼笑，“就如你的愿，给你一掌，死了就丢那个草垛上。”老头指向稍远一点的只能看到个黑色轮廓的草垛，“看到没，就那个草垛。野狗什么的应该上不去。” 周小剑只当老头是开玩笑，赔笑道：“只要您认了我这个徒弟，就都听您老的。”老头抬起手掌，手掌手心来回翻转看看，一脸认真道：“刚刚不走，现在要走，就要看你有没有能走的命咯。”说完便一掌重重的打在周小剑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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