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忍

舒瑶的妆梳一向由秋雨负责，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和服饰都交由她打理，其余由夏薇统一管着。 库房钥匙她们二人各保管一把，打赏的银钱放在妆台底下的抽屉里，两人都有权取用，记账即可。 心理砰砰跳个不停，担心十三阿哥那边出事，舒瑶耐不住性子干等，便提前更衣梳妆。 发型是固定的，不用扁方的小两把头和用扁方的两把头，宫女人人都会梳。 吩咐小宫女化个淡妆简单簪几朵珠花略作点缀便好。 梳妆完扶了小宫女的手去榻上坐着，听见门口动静，侧身看去，是夏薇抱了八格格进来。 扬起笑脸正要说话。 哪知夏薇见了她，顿时急白了脸，快走几步到跟前，担忧道：“主子怎么下床了？有什么事吩咐底下的奴才去办，您身子弱，太医交代了要卧床静养半月方可下地走动，您快回床上躺着。” 记着自己是个难产坐月子第二天的产妇，舒瑶一直装出虚弱的样子。 抽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逼出的汗水，弱声道：“我担心八格格和十三阿哥，躺不住，等会秋雨回来了我再去歇着。” 夏薇不赞同主子的做法，可也拗不过她，眼睛里布满了心疼，抱着八格格蹲福一礼，禀道。 “八格格一切都好，乳母说，八格格一早醒来就眼巴巴看着正殿的方向，正是母女连心想见她额娘呢，乳母担心来早了吵到主子歇息，才没有抱来正殿请安，伺候八格格喝了两回牛乳，朝食也吃过了。” “嗯。”舒瑶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夏薇怀里的二女儿。 粉白的小脸肉嘟嘟的，睫毛纤长卷翘，圆溜溜的眼睛黑亮有神，遗传了她的双眼皮，面容像她居多，是个精致可爱的小公主。 乖巧地窝在夏薇怀里听她们说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可怜巴巴望着她，舒瑶不由心生欢喜，伸开双手，柔声道：“来，给额娘抱抱。” “主子，您的身体？”夏薇迟疑不动。 “不妨事，你放她站在榻上，我不用力。” 八格格双脚落在榻上，稳稳地朝舒瑶走近，满眼都是她的身影，奶声奶气唤道：“额娘~” 舒瑶心头一颤，只觉这个孩子过分乖巧可爱，一把抱住她。 这时，秋雨六神无主跑进殿内，惊惶道：“主子，十三阿哥昨晚着了风，现下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汤药都喂不进去，太医说恐怕不太好……” 舒瑶登时急了，“快传轿，我要去阿哥所。” “主子您先别激动，奴才这就去让人备轿……” 知道这种时候主子一定待不住，夏薇出去传暖轿。 秋雨让人去拿手炉和斗篷来。 留夏薇待在永寿宫里照看八格格和小格格，舒瑶扶了秋雨的手乘轿去了阿哥所。 十三阿哥屋里伺候的宫人没想到刚生产不久的嫔主子会突然过来，个个惶恐不安，哗啦啦跪了一地，“奴才给嫔主子请安。” “免礼。”舒瑶急匆匆扶着夏薇的手进入里间。 免了所有人请安，焦急问跪在床前把脉的太医，“十三阿哥如何了？退烧药喝了吗？” 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小脸烧得通红的大儿子，嘴唇干得起皮，无意识呢喃不止。 舒瑶耳尖，听出他在说额娘、难受、疼、苦的字眼，心里酸疼不已，握着他的小手柔声道：“额娘来了，额娘在这里。” 触手温度太高了，得赶紧降温。 太医收回手，眉头皱得紧紧的，闻声战战兢兢弓着身子回话。 “十三阿哥的情况不太好，原本喝了退烧药把温度降下来就没事了，只是臣等想了很多法子，这药都喂不进去，勉强喂了一点进去十三阿哥全部吐了出来，连同胃里没消化食物也都吐了出来，情况越发凶险了。” 舒瑶立马吩咐下去，“赶紧准备一坛烈酒，两盆温水和几条干净的帕子来。” “另外拿几服药煮水，等会儿给十三阿哥沐浴擦身，既然十三阿哥喝不进去汤药，拿来擦身也总能起些效果。” “还有去小厨房用姜片、葱头、紫苏叶煮水端来，看十三阿哥是否能喝下去。” 怕一个法子不成功，舒瑶准备了三个方法。 记忆里小十三从小就怕喝药，每次喝药就如同受酷刑一般，喝完药整个人要萎靡不振好几天，还没搬来阿哥所时原主一直精心养着，这几年少有生病。 年初二刚搬来阿哥所，初三就着了风寒，今日甚至险些没命。不管是伺候的人不尽心，还是受人指使加害，舒瑶暂时都没精力去管。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小十三降温。 跪在床前的小宫女立马去找帕子，其他人也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全都动了起来。 他们的生死荣辱全系在十三阿哥身上，用最快的速度去准备嫔主子交代的东西。 “太医起来吧，去琢磨一下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支开太医，趁大家在忙不注意，舒瑶伸手去摸小十三干裂的唇，指尖给他滴了一滴灵泉水进去。 暖阁中间靠墙的桌上，兽耳八卦铜壶滴漏中箭尺悄悄升了一格。 秋雨统筹着所有人的准备情况，回来给舒瑶禀报，“主子，烈酒、温水和帕子都拿来了，小厨房里还在熬药，还需半刻钟左右才好。” 记着自己虚弱的人设，舒瑶起身坐到宫女搬来的椅子上，吩咐她们：“解开十三阿哥的衣服，亵裤挽到大腿根处，倒一半烈酒在其中一盆温水里，打湿帕子微微绞干，擦拭十阿哥的脖子两侧、腋下和大腿根部。” 语气虚弱却不容置疑，太医听完舒瑶的吩咐心里生出很多疑问，却也知道当前不是解惑的时候，专心想法子。 舒瑶时不时触摸小十三的手，偷偷给他把脉，感觉到温度一点点下降，脉象也平缓下来，忙唤太医来过来。 太医小心翼翼给十三阿哥把脉，须臾，手一颤，脸上隐隐激动起来。 怕自己把错脉象，太医执起十三阿哥的左手，两手脉象一致，确实好转了，脸色瞬间转忧为喜，激动道：“温度降下来了，十三阿哥已脱离危险，之后喝几副药好生调理便可痊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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