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撒泼耍混的时候，她骂的最厉害却也护着自己。而且自己没有主意的时候，上面还有一个她顶着。 十几年了，跟她天天对面从早到晚的看着。突然说要离开了，比死还吓人呢。起码死了还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这要走了，没准下一次就是一抔黄土了。 张老太没有李氏想的那么多，她比谁都现实。 当年为了老三自己得罪了所有的妯娌，也将两个媳妇儿给欺负的狠了。为的就是能抠多少钱，就给老三准备多少钱。 老三当了官，自己一天官太太的谱都没摆上。 好在两个大的有钱，自己当了地主婆，也算是风光了一把。 可是如今老二死了，老大又不是个省心孝顺的。自己再留在这里，吃糠咽菜的日子怕是要到了。这要是回了张家沟，那还不给那些个婆子笑死？ 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自己这么丢人，所以张老太决定赶紧去儿子那里。 再说了，老大是个混蛋。前半辈子听李氏教唆，像个闷驴一样蠢。后半辈子突然灵光了，却是谁都敢害。幸亏老太太的骨头渣子不值钱，要不然他都更把自己给殓了。 再说老二，那就是个妻奴。屁大的事儿，也得听自己媳妇儿的。就算是活着，就他们家那个闺女厉害的跟一个夜叉一样，董小漫面善心苦那还不弄死自己。 唯独老三，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当年也不愚孝，对待自己还要讲那些个孔夫子的道理。黄家书香门第，苛待自己那可是要进宗祠的。再说自己一个老婆子，就是吃点喝点穿点，猫起来做人可不会让人嫌弃的。 早就想明白的张老太，一直等待着三郎来接自己。 如今董小漫给说了出来，还不赶紧走人？等着自己决绝，三郎求上门来？他就算是愿意，他的上司也就是他岳父能给他这个假？ 所以一回到家，张老太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次出远门，她根本就不想着回来了。 先将自己积攒了多年的体己拿出来，分别缝在了自己那些个贴身衣物上。 首饰都装在首饰盒子里，放在明面上。 衣服按照一年四季的，只是将那些个没穿过的还有料子特别好的收了起来。 大郎得了李氏的消息，进了母亲的房间，就见到了这一地的凌乱。 “娘，你真的要去老三那里？”大郎心里十分的不好受，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候，就连母亲也要离开自己。 “我走了，你就更能有心思好好拼生意了。我知道，你怕娘没有落脚养老的地方。娘，明白的。你放心吧，我去老三那里。”说完见大郎脸色不好看，赶紧又哄劝。 “如果你在这边实在不行了，我在那边也好跟三郎说说好话。将来你们去他那边，你亲兄弟在那边当官，不比这边要容易赚钱？”张老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心里那点子因为害怕吃亏的愧疚，全都变成了为大郎打前道的万丈豪情了。 罢了，罢了，娘要改嫁天要下雨。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去吧。 大郎已经无力管他娘怎么地了，由着张老太欢天喜地的带着她的两大箱子物件走了。 李氏嘟囔道：“你瞧瞧，你娘拿着她的棺材本走了。我估么着，这些年她至少得有个千八两的银子咧。” 大郎站在台阶上，望着慢慢消失在眼前的车队。淡淡的说道：“走吧，都走吧！” “什么？”李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大郎，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这种伤心、崩溃、绝望、难以相信是从未有过的。即便是自己被大郎骂过、打过、撵走过。 都不曾有过这种绝望，这是一种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侮辱。 “你跟了我一辈子，吃了太多的苦了。家里还剩点钱，我给你留了一个房子，你走吧！”那房子不大不小一个小四合院，里面有准备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给她准备的钱也足够下半生生活了，也算没辜负跟着自己风雨几十年。 “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李氏捂着嘴，惊恐地看着大郎。 “过不了一个月，讨账的人就追上来了。你跟着我以后没有好日子可过了，两个孩子都不得力。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走吧！”说到这里，大郎竟有些伤感。 李氏哭的不能自抑，满脸都是鼻涕泪水。失控的哽咽：“你这是让我不得好死啊，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啊？” 大郎也哭了，抹着眼泪道：“你要是念着我们夫妻一场，以后我要是死了，你就看看我那老来子。不用你管他，就替我看看他就行了。两个大的都成家了，这个小的才巴掌大，我怕活不了啊。” 李氏闻言更是悲从心来，只觉得这一辈子竟然白活了一场。 夫妻二人坐在地上，抱着哭了一气。眼看天色不早，大郎吸了吸鼻子：“我对不住你，有了钱之后对你特别不好。还在家里遭难的时候，偷了你的首饰给别人的孩子。” 李氏抱着大郎的肩膀不吭声，大郎安抚道：“你放心吧，老夫老妻我不会亏待你的。给你的院子虽然偏僻一些，周围也都是实在的村民，东西卖的也比街里便宜。三间正房有个菜园子，可以让你养鸡养鸭。” 说到这里，大郎泪水止不住的淌下来。他好歹也活了半辈子，怎么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想什么。 自己穷的时候，没有人当自己是个人。尤其是老二两口子发财了，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 终于自己有钱了，都过来巴结自己，谄媚自己。他给儿子娶了有钱人家的小姐，给儿子置办产业，让小妾舒舒服服的过好日子，也有了老来子，也孝顺赡养爹娘。 可现在没钱了，他们都怎么对待自己的呢？ 两个儿子都躲着自己，生怕自己连累他们。小妾得了好处就不见人影，老死不愿意往来的德行。老来子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也只能当成是自己的。自己的亲娘，居然大言不惭的拿着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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