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旌旗招展,上书韦字 将军韦睿看着高台下整装待发的三万兵甲,眼神肃穆的同时有着满满的自信,这次只是对付云滇那些边境小族,只要自己带领这批天军到达,那些小族子民必定望风而逃,最终俯首称奴。 将军韦睿眼神转动时注意到了高台上静静伫立在一旁的小太监,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不屑,听说是御前红人,名叫褒可青。 一个深宫内油头粉面的太监懂什么打仗,叫些女人跟这个小太监谈胭脂水粉倒是合适。一个伺候人的太监还带着随从,看着他身后与他一样脸色白皙的小太监,韦睿眼皮便是一跳。 想来,这个御前红人,圣上信重之人也就是无事,想来军中耀武扬威,混个军功罢了。 韦睿又将眼神注视着高台下方,不再看那两个小太监一眼,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褒可青并未注意到将军韦睿转头看向自己,她一直看着高台下的兵甲,那一个个兵甲肃穆地笔直站立。褒可青内心也有了一丝放心,这样纪律严明的军队应是有较强的战斗力,只要自己跟小松不要胡乱插手,静心旁观即可。 褒可青心知自己不懂战事,不熟谋略,即使前世看过多篇战争理论文章,但自己目前能展现的能力跟赵括纸上谈兵差不多,未避免误人误己,出发前褒可青便告知小松不可胡乱插手,只当自己俩个人是吉祥物,虽然在这些虎背熊腰的将领兵甲面前,也不一定讨人喜欢。 随着云滇而来的战报越来越多,韦睿逐渐催促军队加快行程,此次军事的走向并未按照朝中那些大臣想得如此乐观。 从随后而来的战报可以看出云滇境内的异族对于此事反叛已密谋许久,早些时候便联合好多个异族反抗夏朝军队,誓要夺回云滇之地,甚至可能有建国的打算。 这日,傍晚,夏朝部队在一处地势平坦之地安营扎寨,军营议事处。 “将军,这次异族不像以往只是小打小闹,杨将军飞鸽传回来的消息说异族倾全族之力联合南部蛮夷各族反抗夏朝,陛下虽有先见之明,但估计免不了一场硬仗要打”,韦睿部下张可翼站起身抱拳向上座的将军韦睿说道。 “娘的,蛮夷就是蛮夷,归属于我们大夏王朝已是高抬了他们的身份,竟还有异心”,偏将岳山站起身义愤填膺地说道。 看着自己的心腹爱将如此心直口快,韦睿畅快的同时,又想起旁边从入帐到现在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那的督军褒可青,眉头又是一跳,适时地咳嗽了两声说道:“岳山,不要讲其他,好好说策略”。 岳山看着将军韦睿有些严肃的表情,也意识到现在与往常不同,陛下的眼睛和耳朵就在帐中,如果事后向陛下进谗言,自己和帐中同僚升职便无望了。 岳山眼珠转动,想到了一个办法,声音洪亮地说道:“将军,陛下妙算神机,非凡人可比。将军此次携带天威出征,必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先将陛下夸一遍,这总没错,看帐中同僚有些异样的表情,岳山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末将认为先派三千轻骑先行前往云滇,以协助杨业将军巩固边防”。 韦睿沉吟,根据他多年的作战经验,此次异族虽是联合了多个小族,但形成的只是乌合之众,如何能抵抗整齐有序、多年操练的夏军。 韦睿抬头,余光瞥到褒可青,遂依旧坐在上位,向褒可青的方向抱拳询问道:“督军,您看呢?” 褒可青听到韦睿的询问声,转头看向了韦睿,温和地说道:“韦将军不必客气,您是一军之统帅,杂家不懂军事,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如果有什么军需器械需要用到杂家传话,您只管说便是。至于军事上,杂家不必多言”。 听到褒可青之言,帐中的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自古以来督军干预、太监乱军比比皆是,而且派来的太监一般都是圣上的御前红人,即使不是,也至少是可信之人,自己这些武夫的十句话比不上人家的一句话,到时有苦都不知道往哪里说去。这个督军人长得不错,听其说话,其心性似乎也不错。 听褒可青这么直截了当,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说出自己不懂军事,以自己这个将军的意见为主,韦睿这几日里堵在胸口的郁气倒是散了不少。 夏朝至今三百载,自开国以来以儒家典籍为教条,重文轻武思想甚是严重,直至百年前的靖文帝裴恒逐步废除那些不利于军队管理、武将发展的规矩,武将们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历经百年,也出过许多名留青史的名将,但随着夏朝的版图越来越大,夏朝的君主又制定了督军一职,旨在用皇权监督军队的一言一行。 本朝元狩帝很少特意指定某个督军,由着朝廷自行安排。 元狩帝虽然对于武将的把控很是严苛,但也并不全信督军之言。只是这次较为特殊,韦睿这次出征与以往完全不同,眼前这个督军是陛下钦点的,而且已在养心殿内伺候多年,名副其实的圣上信重之人。 谁说武将脑子一根筋,只有一根筋如何能打胜仗。帐中的将领们自接到督军的信息后,便有诸多猜测。 随着接收到越来越多来自云滇传来的消息后,将领们中又传开了是陛下早就预计到云滇的异常,此次根本不是小打小闹,故而派来亲近之人作为督军参战。 所以帐中众人听到岳山的恭维之词,虽有些不适应但也能理解。 帐中将领收敛心神,开始制定初步的策略。虽然也想打个大胜仗,加官进爵,但从国朝民生出发,若能将大战湮灭成小战,甚至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些将领自是愿意的。 看着帐中央那些青壮年的汉子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褒可青动作轻缓地站起了身,转头给身后的太监小松使了个眼神,小松会意点头,放轻脚步随褒可青往帐外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看着营帐外守夜的兵甲,路上时不时碰到巡逻的兵甲,行到一处偏僻处,褒可青站定仰头看向了那天边的一轮明月,出发时的残月现在已如圆润的白玉盘。 小松静静地站在褒可青的身后,这些年他已经习惯做褒可青的影子,在他不需要的时候安静地守在他的身后。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褒可青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思绪如那遥远的明月已飞得很远很远。 “问言与谁餐?可青公公,您的这首诗是否还有下文?”小松看着褒可青一路的成长,从不识几个字到满腹经纶,又写的一手好看的字,进步非突飞猛进可以形容的,但他这是第一次听褒可青作诗。 “下面啊,自古便道神明有灵,行军路上不宜念”,褒可青本是望月有感,听到小松的问话,回神轻语道。 “可青公公放宽心,大夏的军队坚不可摧,如何能是那些蛮夷能抵挡得了的”,看褒可青似有些感伤,小松宽慰道。 “不,小松,世人看到的只是一时的成败,有言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你要记住,一时的成败决于力,千古的胜负决于理。如果大夏的执政者都以三六九等去区分对待各个民族,只以夏民作为上等人,那么反抗将永不停歇”,褒可青经过这段日子的倾听与观察,也彻底地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何事,这是夏朝统治的弊端,不可绕过。 感受到身后小松的沉默,褒可青继续说道:“小松,如果有机会你应该翻翻史书,历史是一面镜子,很多时候史书上就告诉了我们答案。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中华大地上的各个民族相互依存、休戚与共、水乳交融,繁衍生息出更多的人种,如果再单一的以夏族高傲自居,将其他民族视为蛮夷异族,甚至是敌寇,那么争斗将永不休止”。 褒可青慢慢地讲述,她在这时代第一次从史书上找到了归属感,她的先祖们也曾这样血肉相搏,又不计前嫌地携手共同踏出一条血路,最终形成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格局。 仅仅几句话,小松却如醍醐灌顶般,浑身一颤,双膝瞬间跪地,恭敬地对褒可青说道:“可青公公,小松不懂朝政,不懂民生,但您刚才的那番话小松却觉得即使是朝中的大儒也说不出来,小松觉得无比得对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小松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脑子机灵为人谨慎,他从褒可青刚才的那番话里,清晰地知道了褒可青的思维早已跳出了宫斗党争,脑子里想的是利国利民的百年之国策,小松如何能听不懂,又如何不震惊。 褒可青好笑地转身,伸出双手将其扶起,说道:“别动不动就跪,小松。我很早之前便将你视为朋友,我们俩人在身份上有何差别?” 看着依旧跪着的小松,褒可青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妨跟你说句心里话,我不想做太监,我不想跪,我想称自己为我,而不是杂家、奴才。我想做棵树,堂堂正正地站立在广阔的平原上,也希望成为一座高山静默地观望沧海桑田”。 也许是今晚的月亮挂在那天空太过寂寥,也许是对这段时日里的有感而发,褒可青向身边这个一直默默陪着自己的小太监敞露了心扉,即使他可能转头将这些告诉宫中的一些人。 对,一些人,褒可青在想,就如方嬷嬷所言,有时候自己能想到的、能见到的只是表面,身边人内在到底跟什么人有牵连,自己又如何知道?但不妨碍自己清楚对方可能有多重身份。 看小松站起身后依旧沉默不语,褒可青又转身望着满月,双手撩起下摆潇洒地直接坐在了草地上,伸出右手拍了拍旁边的草地说道:“坐吧”。 小松沉默了几息之后,依言坐在了褒可青的身边,他有些不习惯又有些心颤,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只知道身边跟自己一样身为太监的褒可青是不一样的,与自己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有所不同。 小松低头沉思了会儿,也默默地抬起了脑袋,看向了天边那一轮圆月。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小松,我很感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如果将来有机会我能帮得上你的,你尽管说。如果没有机会了,那也遥祝你一世安好”,褒可青温声地说道。 “可青……你是有什么打算么?”小松转头看着距离自己仅咫尺的褒可青,第一次这么近,第一次呼唤他的名字。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累了”,褒可青果断地回道,即使将旁边之人视为朋友,自己也无法将计划泄露一星半点,那是自己生的希望,没有自由的人生与死亡又有何异。 小松看着褒可青没有什么变化的脸庞,默默地应着,一时竟有些痴迷得回不了神。 他不是与其他宫人一样沉迷于褒可青的外貌,而是更喜欢褒可青的气质与为人处世的态度,他相信自己不会对褒可青有任何僭越的行为,但他也不希望他人染指,比如宫内的大监谢绍通。 随着与褒可青相处的时日越长,他逐渐减少甚至隐瞒褒可青的一举一动,编些安分守己的日常活动汇报给谢大监,但是另一位,自己不得不说。 其实如果不是那一位的默许,一个宫中的太监又如何在两年内随意前往储秀宫,有闲暇时间阅览群书。 小松想,以褒可青的聪明通透,也许不是不清楚,只是装作不知道,这样就不会深想,那是褒可青自己无法接受的结局。 “好了,夜已经深了,我们起身回去早些歇息吧”,褒可青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摆,转身朝着睡帐走去,向后摆手,继续说道:“明日还需赶路呢,小松,祝你有个好眠”。 小松站起身看着褒可青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没有追上去,张嘴无声地说了句:“可青,也祝你有个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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