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这…这是…” 看到金燕上的信息之后,谢广陵就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救驾。 可是看着面前这一片狼藉的景象,他才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 此刻谢广陵口中的师祖,其实和上次楚镜云来洞时称呼的是同一“人”。 至于为何如此,这就是偃风谷内部的终极秘密了。 其实二人口中的师祖,根本就不是人,本体乃是一棵存活了不知多久的上古巨树。 如果真论起辈分来,依照二人的年龄,哪里是一句师祖就能分清的,只不过是为了好听,谷内所有弟子统一了称呼罢了。 不过与上次不同,眼下情况特殊,而且洞内又只有谢广陵一人,所以巨木竟罕见地将灵体显露了出来。 “这次的事在很早之前,我就感觉不对劲了,我和洞外的那老东西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倒也清净。 可最近不知道它着了什么魔,突然之间性情大变,以前都是一些小东西过来毛手毛脚,我都无视了。 可这次它自己竟然不顾禁制,直接冲了进来。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样子。眼见万不得已,我这才出手跟他大闹一场,这才弄成现在这样。” 说话之“人”,是一位身形枯瘦的老者,脸上还布满了不规则的斑点,远远望去与一般的老人并无分别。 只是有一点,老者的双臂奇长,而且浑身的皮肤还泛着木质纹理特有的光泽,甚至在身上还长有几处嫩芽正在萌发而出。 但老者身上最与众不同的,还是其手上的一只造型狰狞的护腕。此物外形之奇特,与其说是护腕,还不如说是有什么毒物扣在了手上还更贴切。 虽然护腕同样是木质构成,但却不停的在散发着阴狠毒辣的气息,与老者恬淡祥和的神情并不相符。 说话的老者自然就是和光洞中那巨木的本体,而谢广陵在其出现后神色愈加恭敬,老者说话时一直在旁垂手而立,不敢丝毫逾矩。 在静静地等到老者说完之后,谢广陵才试探地问道:“师祖,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吗?” 面对这个问题,老者没有当时回答,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之中,又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以前偶尔也有过小摩擦,毕竟相处这么久了,彼此也知道秉性,都不会闹的太大,可这一次我却明显感觉不同。 那老家伙像是被什么人控制了心智一般,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样子。” 老者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萧索,在说完这些之后似乎有些气力不济的样子,随后勉强抬起了胳膊冲谢广陵招了招手,示意其近前说话。 眼见老者如此虚弱,谢广陵赶忙快步上前,紧紧攥住了老者的双手,忧心忡忡地关心道:“师祖…” 谢广陵此刻神色自然流露,绝没有半分作假的成分,因为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亏欠眼前的老者良多。 以前自己年岁小,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到长大后身居要职,整天俗务缠身的同时,反而才更懂得老者在背后一直默默付出的艰辛与不易。 “小广陵啊,” 老人宠溺地说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你总来和师祖玩,每一次都知道带些东西来看我。 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后来你当了这谷主,果然也是重承诺,堪托付的一条汉子,一想到这里啊,师祖很是高兴。” 老者语气平淡,拉着谢广陵的手,就好像在拉家常一般,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不着天的话语,可越是这样谢广陵心里就越是心惊。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前谢广陵来的时候,老者虽然也是状态不佳,可总没有像现在这般仿佛交代后事一样,说着一些悲情的话语。 谢广陵不禁在心里暗暗想到,“不对,这里面肯定还有内情,有什么事师祖一直在瞒着我,一定还有我没发现的细节。” “我已经活的太久了,”老者语速平缓的说道,“自从我诞生了意识开始,就一直驻扎在此地。 后来偶遇了你们偃风谷的创派祖师,并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为了报恩,我答应他一直驻扎在此地清修,顺便为你们看管谷内的宝物。” 老者这次说完,便双目微阖不再言语,只有胸脯还在轻轻的起伏着,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谢广陵见此赶忙将老人扶到了一处平整之地坐好后,便开始轻柔地为老人搓起了双手,意图用自己的动作来为老人舒缓气血。 如此揉搓了片刻后,谢广陵却发现了一些异常,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忽然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胸膛里,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原因无他,只因老者的双手虽然从外面看不出异样。 但是他刚一开始搓动,就很快发现老者双手的内部早已千疮百孔,他甚至不敢加大力度,生怕伤害到老人的身体。 老者本就是木人之身,现在就连双手都已中空似遭虫蛀,可想而知身体内部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说是病入膏肓绝不过分。 思及此处,谢广陵更觉得悲从中来,同时还有一种深深的自责浮上心头。 师祖为了谷内做出的奉献有目共睹,但是现在事到临头,自己却不能为其分忧,难道就此看着师祖陨落不成? 谢广陵一时心如刀绞,下意识地便将老人的双手揽入了自己怀中,紧紧抱住不愿松开。 但就在此时,他却又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原来从老者手上佩戴的护腕处开始。 就有一道极淡的黑线顺着胳膊一路蜿蜒前行,黑线的前端现在已经越过了肩膀,延伸方向直指老者心房。 果然是这该死的护腕搞的鬼,谢广陵当即便怒不可遏,这护腕从他记事时起,便一直在老者的手上戴着。 因为造型恐怖的原因,小时候他没少向师祖发问这护腕的来历,但是一提到这件事,师祖从来都是三缄其口,不愿多说,这才一直搁置下来。 可如今情况,就算是一个毫不知情的外人也能看出来老人身体之所以垮掉,肯定和这阴损的护腕脱不开干系。 “师祖,” 谢广陵神情激愤,“这阴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路,事到如今把你害成这样,难道你还不打算和我说嘛?” “没事,” 老者语气依旧平稳,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这是师祖的劫,没办法躲的…” “什么不打紧,你还当我是以前的小孩子嘛。” 谢广陵粗暴地吼道:“你看看,这东西已经顺着你的经脉快到心口了,难道我要不管不顾看着你去死吗?这次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你!” 谢广陵的这一番话说的老者也有些动容,只是他自己抬起手来看了看之后,又摆摆手说道: “傻孩子,不用白费力气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我并不担心我自己,怕只怕,我没了之后,你们制不住外面那老东西。” “师祖,”谢广陵还要再说些什么。 可老人这次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无需多言了,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去求一个人。” 谢广陵听完后,没有丝毫犹豫就斩钉截铁地回道:“师祖大恩在上,漫说是去求一个人,就算是要我的命也可给他,只是不知如何寻得这人的方位?” “这个简单,” 老人说着用手指一划自己的胸膛,只见层层树皮顿时开裂,露出了里面的中心部位。 最神奇的是,在老人的胸膛内部,竟然还有一株抽芽吐叶的幼苗正在散发出柔柔的荧光。 随后老者没有迟疑,伸进手去掐断了一片嫩叶并取了出来,只是嫩叶刚一离体老者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衰老了三分。 要说这东西也真不愧是件宝物。 攥在老人手中之后,别看只是形单影只的一片树叶,但是却依然给人一种郁郁葱葱,绿意摇心之感,足可见其中蕴含的能量是何等磅礴精纯。 不过老者这一举动着实把谢广陵吓了一跳,心急如焚地问道: “师祖,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将本命之叶取出啊,你已病体缠身,如此一来岂不是雪上加霜?” 老者虚弱地点了点头没有做声,随即招呼谢广陵近前附耳密道: “这确是我的本命之叶不假,你带着此物,它自会带你找到我所说之人。 对方修为远超你我,切记不可造次,见面之后你便直接将其奉上,无论对方说什么,你只需……” 谢广陵还没听完老者的计划,便已猜到了大概,不禁一梗脖子脱口急道: “师祖,这如何使得,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想方法救你。可要我欺师灭祖,那还不如杀了我吧!” “糊涂!” 老者闻言终于罕见地动了真怒,冲谢广陵喊道:“现在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吗?我说怎样就怎样,还不快去!” 也许是老者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谢广陵抬头看着一脸怒容的老者,心里准备好的那些话,此时终究也是无法开口。 又沉吟片刻后,他才只得猛一跺脚,长叹一声便带着树叶抽身闪离了洞内,直向外狂奔而去。 在后面看着谢广陵离去的背影,老者眼中浮现出的却是其小时候围在自己身旁疯跑的样子。 如今回忆起来往事如烟历历在目,想着这些老者心里突然浮现出一股暖意 随后他便颤抖着站起身来,自嘲道:“老骨头,你可要多撑一段时间啊,最少也要坚持到小广陵回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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