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天水之间

“超大型鬼市！？” 苏李二人异口同声地向陆清河反问道，显然他们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陆清河目光紧盯着那艘不断向三人靠近的小船，在估算了一下，其距离靠岸还有一段时间之后，这才对他们解释道： “没错，就是字面的意思，鬼市之中也会按规模划分成不同的类型。 只有绿色区域的就是小型鬼市，有绿黄两色的就是中型鬼市，绿黄红三色都有的就是大型鬼市。” 李逍原一边摆着手指头，一边念道：“小型，中型……” 马上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并继续追问道：“师傅，您不是说具备绿黄红三色的是大型鬼市吗？ 现在我们对面这个也只有三色光芒啊，您怎么刚才又说它是超大型呢，有什么区别？” “哦？” 陆清河一挑眉，显然李逍原的细心提问让他十分欣慰。 “逍原最近的心变细了很多嘛，我以为你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呢，不过现在没时间解释了，详细的事情等回去再和你们说吧。” 陆清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艘小船已经离三人越来越近，再说下去便已不妥了，恐怕会泄露三人的身份。 不过虽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也不可能一点准备都不做。 于是，在小船靠岸前的最后一刻，陆清河身影一晃间，便凭空变出了三个和他外观一模一样的分身。 李逍原见此顿时大惊道：“一气化三清！？” 陆清河听此不禁笑道：“别乱拍马屁了，你师傅还没神仙到那种地步。” 不过，接下来并没有给他多少感叹的时间，陆清河的两个分身在出现之后就迅速化为了一阵烟雾，并分别钻入了苏李二人所持的手谕之中，另一个则直接遁入了地下。 在烟雾钻入之后，苏晴赶忙又重新打开那手谕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此时的手谕下面已经比刚才多出了一行小字，看来正是那分身所化。 二人将最后的那行小字熟记于心之后，便赶忙将手谕折好，贴身藏了起来。 正巧这时，那艘小船也终于靠了岸，这时他们才终于看清了船上的一切。 原来，船上并没有船夫，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木人，木人的手中还有一只船橹。 苏李二人在看清这个原理之后，便不由感叹道：“怪不得之前看其动作如此僵硬，原来竟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死物在掌船。” 不过吃惊归吃惊，二人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产生，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师傅给的指示上写的很清楚，当通往鬼市的载具出现的那一刻，他们的鬼市之旅就正式开始了。 而在开始之后，他们便必须保持距离，并尽量装出互不认识的样子来掩人耳目。 此刻便正是如此，只见陆清河化作的老人一拂衣袖，无视了二人之后，便径直踏上了小船，并在船头的位置坐了下去。 见此，李逍原连忙一拉苏晴，二人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坐在了船尾。 至于为什么要坐在这个位置，按李逍原的话说那就是，万一船头发生了意外的情况下，那么船尾好跳船！ 这个理由一时噎得苏晴十分无语，只是他也习惯了李逍原的无耻，所以并未反驳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了原地。 但那木人可不管那些，眼看三人都已上船之后，便用力一杵将船撑离了岸边。 随着小船渐渐驶向湖中，岸边的景色便慢慢离他们远去了。 终于，当最后一丝岸边的样子都看不到的时候，苏晴才眨了眨眼，将视线收了回来。 此刻，他们应该已经离岸很远了，小船的周边也再次被浓雾包裹了起来。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雾茫茫白蒙蒙的一片，全无任何区别。 而偏偏耳边的声音也是一成不变，只有船橹不断划过水流产生的哗哗声响。 在这种条件下，不得不说是很容易激起人的困意的。 就比如李逍原此刻待着待着便不觉眼皮有些打架，意识也有一些昏沉，还是苏晴一直在旁边提醒他，这才打起了精神。 不过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没准自己一会也困了，那可怎么办？ 于是，无奈之下，苏晴只得将目光投向了此刻唯一能够看清的物体，也就是那个木人的身上。 虽然在他们上船的时候便已发现这木人的雕工十分精美，而且面部表情也刻画的活灵活现。 但当时二人的心思并不在其之上，所以只是草草一瞥便把这事翻了过去。 可谁知，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木人，此刻却让苏晴越看越觉得脊背发凉。 木人身上最瘆人的有两点。 第一就是，苏晴本以为在他的内部，必然有机括之类的装置来为其提供动力，不然怎么能摇得动船橹。 但在一个偶然的角度之下，苏晴分明看到这木人的内部竟是透明的构造，别说机括了，连毛都没有一根，完全空空如也！ 这让苏晴不禁感到十分困惑。 就算那木人和偃风谷的木人老爷爷一般，都是树木成精的话，那身体内部也不应该是中空的才对，最起码也得是实心的。 可眼下的情况，却显然并非如此，这木人的动力来源是如此的匪夷所思，让苏晴完全找不到任何头绪。 然而，若是仅仅如此的话，那就算好的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木人身上还有另一件事情也让苏晴汗毛倒数。 那就是其脸部的表情！ 在船驶离岸边之后，苏晴就发现那木人好似活过来一般，不仅双手可以动，就连面部表情都可以改变。 苏晴还发现，每当自己在偷看那个木人的时候，那个木人好像也在偷看他。 尤其是木人的一双眼睛，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瞥向自己。 为了证明自己的这个猜想，苏晴便故意将视线移向了别处，沉住气等了一会之后，这才猛的望了回去。 果不其然，正巧就发现那木人也在斜过眼来偷看自己，并且还是一副十分幸灾乐祸的表情。 然而就算是这样，究竟是苏晴抓住了木人的破绽，还是木人抓住了苏晴的破绽，还真的不好说！ 因为这一次木人在看到苏晴望来的视线之后，不仅不躲，反而还直接迎了上去，颇有种挑衅的味道。 苏晴见此本来还有些心虚，立刻又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但常言道，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苏晴此刻就是这种想法，他仔细一想便觉得自己刚才还是太怂了。 不过是一个划船的而已，管它什么妖魔鬼怪呢？ 要是自己还没到地方就怕成这样，那鬼市干脆也别去了，还是回家睡觉吧。 苏晴这么想着，当即便不再畏惧什么，立刻就将视线恶狠狠地顶了回去。 不想此举果然奏效，那木人一看苏晴的目光如此坚定，便也不再与其对视，转而又将头移向了远处，开始继续摇橹，不过脸色却依旧阴沉，显然不怀好意。 “哼，果然是个纸老虎！” 苏晴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一边就给这讨人嫌的木人定了性。 可想着想着，苏晴却突然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和陆清河之前的嘱咐联系在了一起。 据说，每年都有不少人怀着侥幸的心理，妄图违反或破坏鬼市的规矩来牟取暴利。 但他们的下场往往都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就如同不曾来过一般，任你如何寻找都是无济于事。 “违反规矩的人全都消失了，木人的身体是中空的，而且偏偏还能活动。 木人的表情神色也极度与人相似，但对坐船的人却十分厌恶……” 苏晴此刻在心里默默地将一切关于鬼市的情况都罗列了出来，并试图从中分析出什么。 “有了！” 苏晴又仔细回忆了几遍那木人的神色之后，才突然清醒地有了新的发现。 那就是刚才那木人在看向自己的神色中，固然有厌恶的成分，但是好像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羡慕！ “一定是这样！” 苏晴在心中默默想到，“恐怕这木人只是个幌子，一个用载具来迷惑世人的幌子。 它真实的身份可能是某种载体，某种可以承载灵魂的载体。 恐怕那些在鬼市犯下错误的人，最后都被鬼市抽去了灵魂，并做成了现在的鬼样子，一直都要被鬼市所奴役，永世看不到尽头。 所以他们才会对所有坐船的乘客恶眼相向，但眼中却偏偏又有一丝羡慕的神情。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的清了！” 想到这里，苏晴蓦然觉得一股凉气从脊背升起，看来这鬼市的凶名果然是名副其实，并不是江湖上的谣传。 苏晴想到这里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的是，小船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航行，此刻已经驶出了迷雾的范围。 转而来到了一片宽阔的水域之中，此刻在月光的照射下，湖面上顿时如同被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煞是好看。 而静谧的湖水，此刻也如同一幅画卷一般，完美的将繁星的光芒以及皎月的柔美留在了上面。 载有三人的小船，现在正好就穿行在这天地一色的景致中，让人顿觉美不胜收。 苏晴不禁感叹道：“哇，这是什么神仙景色，我们要是住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就连一向没有个正行的李逍原，面对如此风光，都不由感叹道： “是啊，正所谓舟如空里泛，人似镜中行，眼前真乃人间绝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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