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年不是颗石子,而是块巨石,投进湖里,引发的动静,很大……” 他继续道,语速很慢,似乎在想什么,“我的这位兄长,跟肃王一样,都察觉到了墨景年的身份,他们会如此,也必然是冲着墨景年背后的火族去的。” “至于目的为何,就跟我一样,不会叫旁人轻易窥探了去”,欧延面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如此下去,所有事都会变得有趣起来。” “你还笑的出来?” 相比他的淡定,慕容昕简直头顶冒火,“现在半路杀出个顾家,还嫌不够乱吗?” “顾然不会——” 这一回欧延话接得极快,带着笃定,“上京的浑水,他不会蹚,如今的顾家更不会,你且放心。” 慕容昕一脸不解,可看他的神情,却又不像是开玩笑。 欧延自父母去世后,便很少主动谈及家事,慕容昕,连带着太子楚清奕、昭王楚清昱等这些关系甚好的兄弟,也都默契地对此避之不谈。 在慕容昕的印象里,欧延与顾家的关系,一直如其母和外祖母一样,疏远而不合,哪想现在他竟会说出这般信任之言。 …… 欧延看着慕容昕的表情,微低了下头,唇角的弧度还未完全消去。 慕容昕会不解,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旁人虽然不知,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自己的外祖母顾榆因兄长顾衍被外氏篡位者招降,领命销毁其父顾老太傅毕生心血典籍的缘故,毅然与其断绝了关系,永生再未踏入顾府。 可十岁那年,因为外祖母去世,他第一次与母亲一同进入了顾家府门,并在表舅父看似无意的指引下,在顾家祠堂牌位下的暗格里,看到了被整整齐齐保存着的,前朝顾老太傅亲笔的所有早被外界昭告世间已绝版的典籍。 …… 也是那时,秦鸢才终于知晓了当年舅父顾衍招降背后的真相。 顾家几代家业,顾衍不会允许葬送,而顾家几代的风骨,也不可能在顾衍心中泯灭。 所以他背负骂名,选择了最没有风骨的方式,却保住了自己父亲的风骨。 这份沉重与隐忍,顾榆至死都未能知晓。 …… 秦鸢在那之后,才将上一辈的恩怨巨细告诉了欧延。 不过欧延还记得,秦鸢说外祖母是个直性子,即便生前知晓了真相,也是不会轻易认同顾衍的做法的。 这之间的弯弯绕绕,欧延并未深究,可他却记住了,一直让外祖母和母亲心生芥蒂的顾氏一族,并不是什么只为苟且偷生的小人。 因为他一直很明白,这世上为着同一个目标,不同的人必然有不同的方法去实现,这个过程也会产生善与恶,甚至有时,这种善的方式会让人误以为恶,不甚苟同。 而显然,顾衍是出于善。 只是他不擅表达,又不愿表达。 这一点……倒是让顾家的男儿遗传了个遍。 …… “我让人到凝香院打探,你应该没什么异议吧?” 欧延没多解释,再开口时已转了话题。 “既然你的墨姑娘在那儿,那便找呗”,慕容昕撇了撇嘴,“不过……我的初四可是已到北境了,你可不准再拖了,最多两日。” 说着,他抬手对欧延夸张地比划了两下。 欧延依旧直接忽视他话中的阴阳怪气,“墨姑娘自幼生在北境,我们如今在疆域地形上遇到的问题,或许还能从她那里获知一二。” 慕容昕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一把人救回来你就问这个,你也不怕人家姑娘多想……” “不会,而且我倒是希望她真能多想些……” 欧延忽然淡了语气。 慕容昕挑眉,这话听起来,显然是有些幽怨啊…… 他笑了笑,眉飞色舞起来,意味深长地坐回到椅子上。 昏暗的房内,只有蜡烛的光颤巍巍摇曳着。 景年望着头顶那扇狭窄的窗户,从在这里醒来开始,便只能靠透过这窗外的光亮来估计时间,此时如果没记错的话,已是自己经历过的第四个黑夜。 那天肃王离开后,没多久便又进来了几个人,打扮却已不是肃王手下那般肃杀,而是普通家仆的模样,往房里搬来了床、桌、椅等。后来还来了一个脂粉味颇为浓重的女子,戴着面纱,无法完全窥得容貌,一双娇媚的眸子却显露出无限风情,一边打量着景年,一边为她探脉,全程无话。 许是这女子的模样与想象中的医者形象差异太大,景年对她印象极深,犹记得她左眼角处有一颗痣。 那之后,每天都有人从房门下送汤药和食物进来,景年是惜命的人,便都照单全收了。那饭菜味道很是不错,菜色也样样齐全。 几日下来,倒确实如肃王所言,没有丝毫亏待了她,而他恐怕也是真的有意想将她从七皇子处带走。 …… 景年总算渐渐意识到,上京的这些皇子,一个个似乎都对火族抱有极大兴趣,知道的,也远比她自己要多。 如今看来,她为了找寻身世费尽心思从断情山来到上京,倒像是主动进了狼窝,稍一不慎,就性命难保。 可也正是因为此,让她越发对自己的身世好奇起来。 火族……还有断情宫,绝对不简单。 可叹的是她这个当事人却对所有真相一无所知。 尤其是那日地主一家的出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而且也不知向老爷与丁氏究竟使了什么法子,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翠儿顶替了向真。 是因为当时已发现不妙,为了救向真,才这么做的吗? 景年想到此,还竟生出一丝羡慕。 因为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那向真有多叫人厌恶,却依旧会有人在她危难时拼上性命去救。 而她墨景年此生,只在此一点上,就没了与她相比的资格。 …… 此时躺在床上,许是房里的气氛太过清冷,极易勾起人情绪上的脆弱,景年竟难得的双眼微涩。 闭上眼,这般胡思乱想着,也就慢慢昏睡了过去。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景年睡得不熟,很快睁开了眼。 “婉娘让我们过来带里面的姑娘上去沐浴,这都多少天了,那姑娘还受了伤,要是不注意清洁,出了什么事儿,谁都担待不起。” 门外是低低的女声,分不清有几人,似乎是对守在门口的人说的。 又是一阵嘀咕,随着一阵开锁的声响,房门应声打开。 景年立即警觉地坐了起来。 只见昏暗中,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女子,年龄都不大,也未戴面纱,一身襦裙颜色很是艳丽,容貌也是姣好的,与那为自己探脉的女人一样,也是周身带着脂粉味,只是相对淡些。 一时间倒无法弄清她们的身份。 “姑娘起吧,我们奉命过来带姑娘上楼去沐浴。” 其中一个女子对景年微施一礼,柔声道。 景年不知这闹得是哪出,下意识向门口看去,门外把守的人跟之前一样没进来,外面一片漆黑,不知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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