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韶九作为新妇本来是要在婆婆后面服侍用膳的,刚作势站起来,就被钟大夫人笑着阻止了。 “府里没有让儿媳立规矩的习惯,你坐下一起吃就成。” 其他夫人也凑趣笑道,“你祖母最是慈爱了,也不耐烦磋磨儿媳找乐子,你呀也是嫁进福窝了。” 既然如此说,季韶九也就顺势坐下了。 席面吃到一半,有婆子急步过来,俯身在钟二夫人耳边说了什么,婆子虽然声音放低,还是听见了‘大少夫人’‘下人’几个字样。 钟二夫人脸上的笑容一顿,看了看季韶九,摆摆手,让婆子下去,“席后再说!” 婆子面上急慌慌的神色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钟老夫人开口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钟二夫人忙笑道,“娘,都是厨下的小事儿,不劳您费心。”然后又回头斥责婆子,“还不下去!我一会儿过去。” 婆子犹犹豫豫的没动地方,“二夫人,可这现在该怎么处置?误了时辰该如何是好?” 钟老夫人不高兴,“你是哪房的婆子,什么事儿,遮遮掩掩的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钟二夫人面有难色,往钟大夫人和季韶九方向看了看。 “娘,还是过后再处置吧!” 这明显的示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与大房有关了。 此时花厅里满满六桌子的人,男女席之间是用屏风隔开的。 女席主桌也坐满了各府的长辈,众人被婆子一打岔都看了过来,也只是扫了一眼,就继续吃饭了。 毕竟是主支的家事,都没有掺和进来的意思。 钟二夫人摆手让婆子先下去,婆子就当众跪了下来,急了,“二夫人,这晚了祠堂的供奉,您可怎么交待?” “什么祠堂的供奉?”钟老夫人冷下脸来,也是有着当家夫人的气势的。 “你快说,供奉那里出了什么事儿?” 婆子赶紧朝着钟老夫人叩头,语速之急,想快快的撇清和此事的关系。“老夫人,刚刚厨下祭拜祠堂的吃食丢了。” 恩?给祖宗准备的吃食都是厨下挑的最好的食材,谁会那么嘴馋,偷偷动给老祖宗的东西? 主桌上的夫人们面面相觑,钟老夫人皱紧眉头,屏风另一侧主桌上旁支老太爷重重的放下筷子。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对老祖宗大不敬?” 说话的老太爷是旁支的长辈,钟老夫人还要称呼一声三哥,是钟氏一族年纪最大的长辈。 隔着屏风,“让那婆子过来回话!” 钟老夫人也不好阻拦了,祠堂供奉的是整个钟氏的祖先,因着他们将军府是主支,这祠堂才供奉在将军府里。 如今供奉出了差错,自然不能只凭着主支处置蒙混过去,而且事关祠堂,妇人们就做不得主了。 满厅寂静下来,婆子起身战战兢兢的过去。 季韶九心下不安,刚刚婆子提到了她,莫非,是她院子里的下人犯了事? 青黛紫苏侍立身后,现在再让人出去打听也来不及了。 被动了些。 钟大夫人的目光微闪,钟大夫人把季韶九的神色都瞧在眼里,在桌下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季韶九侧头,见婆婆轻微的摇头,让她安心。 婆子到了屏风那边给三老太爷请过安,三老太直接问道,“说吧,是哪个奴才偷吃的,人可是找到了?” 婆子支支吾吾的,“是……是……” 三老太爷抬高了声音,“有什么可隐瞒的,还不说!” “是大少夫人院子里的下人。” 婆子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静默了一瞬。 季韶九有了心理准备,反而不慌了。 都已经指名道姓了,季韶九再坐下去,倒显得她新妇没担当了。 钟大夫人神情镇定,手在季韶九的腿上按了按,阻止她起身,侧身朝着钟老夫人说道,“娘,偷吃供奉可是大事,璟奕媳妇院子里的下人都是府里的伺候惯了的调拨过去的,竟然这么不知轻重,都是儿媳的用人不清,这下人儿媳一会儿亲自处置,现如今还是莫耽误了供奉的时辰!” 钟老夫人当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关起门来说话更便宜些。 刚要顺着台阶点头。 钟二夫人赶紧揽过责任,“大嫂,如今这府是我代管,哪里能是您的错,娘,都是我管家不利,我一会儿就去祠堂给祖宗赔罪去!” 屏风那头的婆子忍了忍,“二夫人,吃了供奉的下人不成府里的,是昨日大少夫人带来的丫鬟。” 三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的,“不管是哪个奴才,冲撞了祖宗,还留着恶心人不成,直接发卖了了事。” 无人接话,只此事事关祖宗,更不能含糊过去。 刚嫁进来第一天,贴身的丫鬟就被发卖了,季韶九以后再想在府里立威可就难了,这可不成,她以后还要好好的替婆婆撑腰呢! 季韶九站起身,“祖母,既然是我的丫鬟,不如就带过来问问,也给长辈们一个交待。” 主桌上三太夫人精似的,笑眯眯地打圆场,“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或许是刚进府,闹不清,拿差了也是有可能的。” 她瞥了一眼钟二夫人,平日掌家不见差错,偏偏今日出了错,她可不是家里耿直的老头子,这内宅的手段,她可是见识多了。 钟老夫人让身边的妈妈去一趟,不过片刻,一个小丫鬟被捆了胳膊,塞了嘴押了进来了。 是雪见。 青黛紫苏面露不忍,几人在季府就已经相处了几日,雪见刚满十二,性子是活泼,可绝不莽撞。 雪见眼泪朝着季韶九唰唰流,呜呜的说着什么。 季韶九神色未动,淡淡的说道,“祖母,的确是我的陪嫁丫鬟,只不过刚到我身边十日而已。” 钟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既如此,你自己处置了吧,也不过就是个粗使丫头,之后让你二婶娘挑两个好的补上。” 雪见神色一僵,身上发抖,小姐这是要放弃她了吗? 她做了奴婢,这身家性命都由不得自己了。不如小姐身边的青黛紫苏姐姐从小服侍长大,主仆之间本没有感情可谈。 雪见的神情灰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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