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口舌纷争

季锦月紧绷着俏脸，她只听到了兰叶说的后半句，要给这三人夹塞，怎能不生气？ 她相中了两套裙衫，一套比一套贵，她忍痛选了个价位低的，本想在兴安候老夫人的寿宴上穿，刚刚那个女伙计却说前面排了太多的人了，这裙衫要半月后才能取。 那宴会那日就肯定穿不上了，她当然要讨个说法！ 季韶九三人转过身来，季锦月怒视兰叶的视线转到三人脸上，神色就僵住了，中间的小夫人头上白玉嵌着红珊瑚步摇，在白皙的脸庞边晃了晃。 上身洗朱色对绣双蝶琵琶襟上衣，下身同色系湘色迎边刻丝的长裙。 裙襟上压着一块玲珑玉佩，玉质通透，穿的戴的都是他们季府见不到的名贵料子。 季韶九周身扑面而来的贵气让季锦月都不敢认了，这还是之前季府里没有存在感的表姐了吗？ 难不成是将军府养人？季锦月心里产生了一丝别扭，若是她嫁过去，那季韶九身上这些东西就都是自己的了，她能有今日还不是她不要的？ 不过就是嫁到将军府又怎么样，她季韶九在京城没有娘家，还不是要依靠着她们季府才能在将军府站稳脚跟？ 陪着季锦月一道来的季锦姝视线也在季韶九的身上转了好几个圈儿，心里酸涩难当，这个便宜表姐出嫁之后竟然判若两人了！ 她在季府一年才头也难穿一次这好的料子，刚刚季锦月定下一套十两银子的裙衫，她也只能看看而已。 季韶九先笑着开口道，“今日碰巧遇到了两位妹妹，姨母近日可安好？” 季锦月敷衍的说道，“我娘好着呢！” 然后又口气不好的质问道，“倒是表姐，嫁到将军府以后，竟也不差人来问候母亲。” “亏得之前女夫子还夸赞表姐的礼仪规矩学的好。” “若是如此，表姐在外行走可别打着我们季府的名号，别让人以为我们季府的小姐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黑乎乎的一顶不孝大帽子朝着季韶九压过去，季韶九神色未变，转头问青黛，“我记得回门那日我可是亲自交待了杨婶子回府给姨母送了回门礼？” 青黛屈膝福礼，声音清脆，大声答道，“回少夫人，回门那日管家准备了六匹上好的蜀锦、六盒干果蜜饯、六盒福记糕点、六包当季龙井新茶、一套端石瓜田砚文房四宝、还有半扇猪肉，是杨婶子亲自送的。” 这铺子里本来就有几个妇人在挑选布料，八卦是女子天性，尤其几位穿戴都是大家闺秀，对面小姐言语锋利，听着是表姐妹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友好！ 季锦月脸色尴尬了下。 季韶九回门那日，季锦月出府去了，她本就不关心这个表姐过得如何，她娘没提，也无人跟她说起此事。 季锦姝在一边急忙解围，“凑巧姐姐那日出府去了，不曾知晓也属正常。” 季锦月回头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早早的提醒我！” 季锦姝喏喏的苦笑了下，握紧了手心里的帕子。 兰叶是个聪慧人，几句话就明白几人的关系了，她自然不会砸了铺子的招牌，主动开口说道，指指刚刚接待季锦月的女伙计，“这位小姐和少夫人既然是亲戚，把这位小姐选好的花样子一并交给我吧。” 兰叶本就不想得罪任何一方，谁知道会不会有阴险小人记恨她们，索性就想给季锦月行个方便。 季锦月可一点都没意会到兰叶的意思，兰叶让她借着季韶九的名头才能加急那对她可是个侮辱，怎么能愿意？ 还是愤愤的问道，“你们铺子莫非也是见人下菜碟？” “她们是将军府的，你们就殷勤着？” 关乎铺子的声誉，兰叶当然不能认，“小姐。我们铺子里的规矩，结账超过三十两的顾客都能加急！” 三十两是季锦月一年的月银了，今日她可是把她的私房钱都花光了，她也是抱着先斩后奏的心态，打算回去求求娘亲把这笔银子哄出来。 兰叶说的明白，就是谁花的多，她们就会特殊接待，是有理可循的。 兰叶还是轻声细语道，“既然您和钟少夫人是表亲，也就算是一道来的，这裙衫就一道送去绣娘那里，做好了给您送到府上可行？” 季锦月咬咬牙，她再如何急着穿也不愿意借着季韶九的便利，立马拒绝道，“我不急，我等的起！” 她刚刚看到是青黛付的银子，季韶九之前在季府一直寄人篱下，如今花费几十两竟眨都不眨眼，顿时心气不平起来。 原来还要仰她鼻息生活人，如今竟然比她预想的过的要好，眼见季韶九温润大方的模样就口不择言起来，“你能过上这么悠闲的日子还不是我不要的？” 季锦姝也不怕挨骂了，赶紧扯季锦月的袖子阻止她说下去。 季府换人替嫁的这件事本就不光彩，季夫人早就明令禁止府里的下人胡乱传话，对别人提起都是说季韶九的八字和钟小将军相合。 季夫人还打算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好好的给季锦月寻上一门好亲。 要是知道今天她没有阻止季锦月在外面胡说，她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季韶九无语了，凭着将军府一门三将军的门第，季府若是还嫌弃，季锦月之后都不会再有什么好亲事了！ 好心的提醒道，“锦月妹妹，两府门当户对，更是媒妁之言，更没有嫌弃不要之说。” 又转头对兰叶说话转移话题，“我这两位表妹选定的衣裙还未结账，也一并算了吧。” 怎么说季韶九在季府生活了十六年，也不能让季锦月在外面太难堪。 季锦姝惊喜了下，扭捏了一下还是抵不过心里想要漂亮裙子的心思。 给季韶九福了一礼，“多谢表姐！” 季锦月生气的推了季锦姝一把，“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不过几两银子的东西你就对她摇尾乞怜！” 又转头嘲讽季韶九，“你趁着这段时日还能穿红挂绿，可要多穿一穿，过几日守了寡，可就没机会穿了！” 钟雁早就认出季锦月了，尤其之前是姻亲关系， 原来二人见面也算亲近，自从知道季锦月不愿嫁给她大哥，那就是毫无关系的路人，更不想搭理她了。 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口出恶言诅咒钟璟奕可就触了她的逆鳞了，钟雁快步从季韶九旁边冲了出去，一个巴掌落在季锦月的脸上。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钟雁出手迅速众人都愣了下，季锦月啊的惊叫了一声！ 一手捂住脸，另一边下意识的就要还手，“你竟然敢打我！” 季韶九反应过来，迅速上前一大步把钟雁拉到自己身后，“还不把两位小姐分开！” 来妈妈和钟雁的丫鬟三两下就把主子护在了中间，季锦月的丫鬟急忙要查看主子的脸，季锦月推着她们，“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啊，还不去给我教训她们！” 季府的丫鬟哪敢真的上手，站在一边动也不动更让季锦月生气。 “回去我就让我娘发卖了你们！”季锦月怒吼着，脸色涨得通红。 季韶九也冷下了脸，给了她两次台阶不下来，钟璟奕那可是朝廷命官，季锦月一个无品无阶官家小姐竟不知轻重诅咒他，真不知是季夫人对她宠溺无度还是天生没脑子！ 冷冷说道，“表妹这几日可是病了？烧糊涂了？公然诅咒朝廷命官是嫌姨丈的官儿做的安稳了？” 季锦月如今哪还听得进去道理，脸上挨了一巴掌，她指尖没碰到钟雁的衣服上，气的一跺脚就要冲上来，“季韶九，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吃我家饭，喝我家水，你竟然帮着外人欺负我！” 刚刚季锦月对季韶九出言不逊她已经气呼呼的，钟瑶也绷着小脸儿。 嫂子对她这么好，这位季小姐实在是蛮不讲理！ 堂姐这巴掌实在是让她解了心头的气，钟瑶探了半个身子出去，“谁让你嘴巴这么臭的，挨打活该！” 季韶九想扶额，这又来个火上浇油的！ 此时铺子外面都吸引了围观之人，高门贵女吵架动手可是稀奇。 季锦月更是气疯了，她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拦不住地要冲过去，季锦姝也傻眼了，她倒是想上前拉住的发疯的嫡姐，可又担心嫡姐无差别攻击伤到了自己，嘴上劝道，“姐姐，咱们先回府吧！” 季锦月在气头上，更是口不择言，“幸亏我没有嫁进去，他们将军府都是守寡的命！” 场面安静了一瞬，门外本就看热闹的吵嚷声也没盖过去季锦月尖锐的声音。 若只是小女儿家拌嘴，言语攻击她，季韶九得过且过并不想闹大，可季锦月这句话可是犯了大忌讳了。 钟府一门三将军，都曾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钟大将军更是战死沙场，季锦月言语带了羞辱将军府的门楣，季韶九身为小将军夫人就不能再放纵了，她出门在外代表的也是将军府的颜面。 季韶九毫不迟疑扬手一巴掌又落在季锦月的脸上，可比刚刚钟雁的那巴掌重的多，季锦月歪倒了一下，被丫鬟一下子就扶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季韶九声色俱厉，“季锦月，这一巴掌是让你清醒清醒，没有我们将士英勇的舍己为民，也不会有你在这里说风凉话！” “今日之事我回去会如实禀过长辈！” 季锦月被季韶九的一巴掌打懵了，脸颊火辣辣的，醒过神来，周围人谴责的眼神齐刷刷的投在她身上。 季锦月也知道她刚刚说的话给她爹惹了祸了。 季锦姝都想拿袖子遮了脸面，她这嫡姐口无遮拦实在让她心累。 围观之中有人叫破了季锦月的身份，“这是季府的小姐吧？” 平民百姓本对她们高门大户更好奇，自然也有听到季府钟府替嫁之事的耳闻。 那对面的这个小夫人不就是钟小将军新进门的夫人了吗？ 对将军，百姓会有一层天然的爱戴，季锦月的话无无疑直接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还是官家小姐呢，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侮辱将军府，怕不是她家里对将军府有私怨吧？” “嗐，这您还不知道吗，她们两家都定亲七八年了，前阵子担心钟小将军回不来，让一个寄住在府里的表亲嫁过去了！” “瞧瞧，这小夫人眼神清澈明亮，一看就是心思端正之人。” 法不责众，众人说起话来也没有避讳，季锦月听的清清楚楚，收起刚才的张牙舞爪开始心虚了。 季锦月咬咬下唇，面对季韶九的怒斥和众人的怒视，眼神闪躲她现在只想立马的逃回府里。 季锦姝强笑了下，朝着季韶九屈膝行礼，“表姐，嫡姐今日的身子不适，头脑不清醒说了些糊涂话，还望表姐不要计较。” “我就先带姐姐回府了！” 季锦月接了季锦姝递来的台阶，适时地扶了下额头，两个丫鬟几乎架着就出了铺子，哪里还顾得上刚刚定下的那个儿裙衫。 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人也慢慢的散开了。 钟雁看着季锦月的背影，“下次再遇上我还要她好看！” 钟瑶也一样同仇敌忾，“三堂姐，我以后再见到她也不会同她交谈了。” 季韶九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不如再去宝成银楼转转。” 钟雁二人点头同意，堵了这一肚子的气，是要好好转转才能顺心了。 兰叶送三人上了马车。 还是被季锦月影响了心情，钟雁和钟瑶又各自挑了一个簪子，三人悻悻然打道回府。 窥一斑而知全豹，从季锦月的反应就知道前世她嫁到将军府以后，尤其钟璟奕真的战死以后，季锦月也是有着十足的怨气，否则也不会让将军府抓到和一个钟府旁支的族人私通给遣送回来了。 回了府，季韶九想了想还是去了钟大夫人的院子，季府毕竟算是她的娘家，今日在外面生了争执已是不妥，若是听到了别人传来的风言风语，恐怕她婆母会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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