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就像牛马贩子对待猪羊一样，秦小米被她弄得不断干咳，妇女说：“小东西不知好歹，你有福了，去人家怎么也比留在你们这里强。” 李兰陪着笑脸说：“花嫂子，真麻烦你了。” 秦淮看的又惊又怒，用力打掉那妇女的脏手，大声喝止说：“死婆子，你做什么？” 虽然这样问，其实心里明白，这个女人的样子，一看就路数不正，干得可能就是些买卖人口的勾当，李兰居然带了这样的人来家里，又找准了小米，目的很明确了，他的心中无比愤怒。 妇女看了他一眼说：“你就是那个瘸孩子吗？倒是知道心疼妹妹，你爹娘没跟你说吧，要把这丫头送给临县地主家养活，人家没有小闺女，听我的，你就别管了，她去了人家也是去享福。” 这件事在她看来似乎无比正常，因为在这个年代确实很正常，穷人的孩子养不活，有良心的爹娘含泪把孩子送给别人，没良心的爹妈卖掉孩子换钱，回头就可能在家大鱼大肉把卖孩子的钱挥霍掉。 虎毒不食子，秦大树在城里有工资，日子没到不卖孩子过不下去的地步，可他们还是要卖掉亲生女儿，这两个人不是爹娘，良心早就没有了。 “你把小米卖了？” 秦淮不敢相信，一个母亲能冷漠到什么地步？秦大树在城里每月有工资，亲生母亲把亲生女儿扔在家里不管，听说家里有钱有粮就回来弄，这就罢了，还要把扔在乡下的女儿卖掉？ 人心，能黑到这个程度？饥荒年代的故事书都不敢这么写。 李兰被他看得后退了几步，才又站稳了说：“这件事没你说话的份，她是我生的，就是打死喂狗谁也管不着。” “你收了人家多少钱？” 强压住怒火，他出声问道。 李兰可能还有良心，也可能是来了不少人围观，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敢再大声骂人。 花婆子叹息说：“真是个好孩子啊，收养的也是有情有义，人家给了你娘二百块，这是抚养费，哪算得上卖人呢，新社会新郭嘉，不作兴卖人。” 她前面还在说卖孩子，现在却快速改口，人群中有人说：“花寡妇，你这是前面说话后面摆手，自己屙屎自己捡起来吃。” 花寡妇毫不脸红地说：“我前面说错了。” 人还都是人，不过为了活命，每个人都已经脱去了所有的伪装，不再当自己是人，就像这个妇女，有时候是好人，有时候又是坏人，好人和坏人，谁又能判定呢。 “你们有工资，真的非要卖了小米吗？”秦淮依然平静地问李兰。 “你管不着。”李兰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妹妹还小吃不了多少东西，以后我来养她，不要你们管，求求你放过我们，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就你？十七了还找老娘要钱，在老娘面前说什么大话，最后还不是我们养着的。” 李兰恼恨地说，她说这话也不亏心，其实除了开始的几年真的养了，再后来秦淮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 秦淮是领养的也就不说了，丫头和秦小米是她的亲生女儿，也是扔在乡下不管他们的死活，想着自己和两个妹妹十几年悲惨的人生，秦淮的心气到扭曲。 村里人听完大笑说：“大树家的，一个村子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别说瞎话呀，说人话不干人事老天爷会打雷劈死你的。” 李兰被乡亲们说得面红耳赤。 花寡妇打圆场忙说：“哎哟，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好歹呢，小丫头在你们这个穷家，饭都吃不饱，能不能活过今年冬天都说不定，留下她你一个瘸子怎么能养得起，不如让她跟我走吧，也省了一个人的嚼裹，这年头能省一口就能救一个人的命。” 这个花寡妇很有蛊惑人心的本事，来围观的村民果然有人点头附和。 李兰也醒悟过来，立刻挤出泪水：“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能送亲闺女去别人家，这不是没办法吗？小米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比谁都心疼啊，可是你们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要我养着，我这日子也难啊，把她送走还不是为她找个活路？” 光听一个人说话，是不知道真相的，光听李兰说话谁不说她是个好人。 秦淮说道：“别在这说好听的，谁都知道你想干什么。今天不管是谁想带走小米，就从我身上压过去。” 干瘦的姥姥气势汹汹地说：“小畜生，再不让开打死你。” 这老太太是虚张声势，围观的人来的越来越多，瘸腿青年必须趁早打发了，不然人多了，想带走秦小米看起来不太容易。 秦淮硬着脖子说：“一把年纪了做点人事吧，为子孙积点德，亲姥姥卖亲外孙女，你这样的老婆子做这种亏心事，不怕死后下地狱。” 秦家庄的人纷纷指责李兰母女，花寡妇也被骂得不敢还嘴。 以前秦淮性子绵软，一见到李兰腿就会发软，现在秦淮已经不是以前的秦淮，李兰两口子真要是为秦小米着想，他也不说什么，可这两口子摆明是卖女儿，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老太婆尖叫说：“好啊，敢骂长辈，你们都快过来啊，给我打死他。” 顿时从外面冲进来几个壮汉，抡起了拳头，照着秦淮的头砸了下来，秦淮连滚带爬地躲过，大声说道：“人贩子进村抢人了，秦家庄的人现在不管，以后轮到你们家，也没人管你们。” 他不是壮汉的对手，只能煽动秦家庄人的血性。 秦家庄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十几个男人跳出来说：“有话说话，不许动手，在秦家庄欺负秦家人，你们好大的狗胆，说你呢，再不停手我们就不客气了。” 这几个打手是花寡妇带来的，眼见着他们出手引起了秦家庄男人群情激奋，也都不敢再动手，这个年代他们进村抢人，即使被当场打死了也白打，毕竟法不责众，何况秦家庄的人还占理。 花寡妇一见来硬的不行，就把眼睛又看向了李兰，这是在逼着李兰出来说话。 李兰自然明白她眼神的意思，立刻开始了新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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