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树被养子说到脸上，面子上挂不住，瞪眼恶狠狠看他。 秦淮也毫不回避地看着他，两人像好斗的乌眼鸡一样互瞪。 丫头和小米看着父亲和哥哥的样子都在一旁瑟瑟发抖。 终于还是秦大树先低了头，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又坐下来：“你舅舅” “我只有两个妹妹，没见过也没什么舅舅。”秦淮打断他说。 秦大树改了口说：“我只有二十二块五的工资，要养活一家四口，我也难呐” 秦淮好奇地说：“一家四口？不对吧？即使不算上我，爹也是一家五口才对，你在城里明明只有三口人，一家四口是哪来的？” 秦大树明明是个粗豪的男人，性格却一点都不粗豪，听完尴尬极了，还只能耐心得解释说：“丫头她姥姥也跟我们一起住呢。” “你没忘了家里还有你的亲爹吧？你忘了我没什么，把两个妹妹和我爷爷都忘了，就不怕村里人戳你的脊梁骨？”他的话直击心灵，一点都没留情。 秦大树说道：“你娘不让，我能有什么办法？挣得太少了啊，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你说错了，你是顾得了那头顾不了这头才对。” 秦大树愕然：“秦淮，你还在怪我？以前你最懂事了，从来都是理解我的。” 秦淮不客气地说道：“是啊，我理解你，可是你呢，你拔腿就走跑去城里，可想过家里的几个孩子怎么过？你进城的时候，小米才5岁，你知道这六年我们都是怎么过的？” 说到这里，他代入了自己的情绪，眼圈不觉红了，秦小米在边上怯生生叫他说：“哥” 秦淮扭头对她笑笑说：“小米别怕，我没吵架。” 秦大树的手哆嗦着，手里的烟袋怎么也塞不进嘴里，秦淮一见心里又可怜这个男人起来，放低了声音说道：“你走吧，我是不会原谅她们的，更不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就把亲妹妹卖给别人，你是一个男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爹，堂堂正正地站起来担起你应该的责任” 秦大树今天来估计是想安慰几个孩子，可是没想到被秦淮一通教训，他失落地站起来说：“秦淮，你能这样我很高兴，我没用，以后家里就交给你了。”在秦淮面前，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非常低。 说吧站起来摇摇晃晃，丫头和秦小米都来到秦淮身边，秦淮一左一右拉住两个女孩，小女孩的身体在剧烈抖动，三人一起看向秦大树。 秦大树低着头，看着对面的三个孩子神情一震转身就往外走。 丫头的眼里满是泪水叫说：“哥” 秦淮把她搂地紧紧的，秦大树的背影微微一顿，这个高大的男人个子很高，但是人很瘦，像个骨头架子一样的走路身体发出骨骼的摩擦声，想必他在城里的生活过得也足够艰难吧？但是这个念头才起，马上就被狠下心来掐断。 作为一个男人，再难也应该记得自己的责任，把一家老小丢在农村，自己进城对他们不闻不问也就罢了，放任别人欺负自己的孩子，就是有再多的原因，都不可原谅。 三人眼睁睁看着秦大树走进黑影不见，他估计是下班后才回家的，工作服一股油污味。 秦小米哭道：“哥，爹娘都不要我了。” 丫头说：“哭什么，咱们有哥哥呢。” “他不是不想管你，是他没有能力，你们不要怪他。”秦淮这边却光速变脸。 两个小丫头惊讶地抬头问说：“哥，你刚才和爹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秦淮说道：“大人有大人的难处，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一切的苦难都由我来承受吧，大人的痛苦不应该继续种在孩子身上。 等了一会儿黑暗中却又响起了脚步声，原来是秦大树又走回来了，这一次他变得坚定很多，来到秦淮面前站定，从衣兜里掏出五块钱说：“拿着，买点油盐。” 秦淮没伸手而是说：“这钱你是瞒着她拿回来的吧，你拿回去吧，被她知道了，回头能闹翻天。” 秦大树恼恨地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不管怎样，我都是你们几个的爹，你们拿当爹的钱不是应当应分？” 看到秦淮伸手姐接住，他才露出笑说：“秦淮，你看不起我我知道，这个钱李兰不知道，我的工资涨了五块，以后每月都拿给你。” 秦淮的心忽然软了下来，这个男人估计是工资多发了五块钱，就马不停蹄地拿过来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年纪不老却老的不行，并不像是村里人说的什么进城享福，他在冲压件厂做普工，每天的活都很重。 秦大树笑着说：“收起来啊。” “谢谢。”他拿着钱心中百感交集，就算了加了五块钱，秦大树的工资也只有27块五，也许他在努力做一个好父亲吧？但是他从前对孩子犯下的罪行，永远不能消除。 丫头和秦小米也说：“爹。” 秦大树粗糙的大手上还有油污，摸了摸两个女儿的头说：“别记恨爹。” 两个小丫头点点头。 童年对人的一生影响深远，得不到爱的孩子，要用一生去疗愈内心的伤害，秦淮是哥哥不是父亲，他不能取代秦大树在孩子心中的地位，秦大树今天的举动，想必能给他们饱受摧残的内心，带来一丝亲情的弥补。 不过想着李兰和她母亲，秦淮也明白，纸里包不住火，秦大树的工资涨了五块钱，这件事迟早会被李兰知道，到时候非闹翻天不可，想到这里他斟酌着说：“这个月的五块钱你给就给了，以后就别往家里拿了。” 秦大树瞪眼说：“我挣的钱，给我自己的孩子都不行？” 秦淮说道：“知道你在关心我们就行了，现在我能挣钱了，妹妹和爷爷以后都由我来养就行了。” “你能挣几个钱？” “虽然不多，但是养我们足够了。”他想结束这个话题，马上又说：“城里你还是要说一说，以后不要再想着卖女儿，以后谁再敢来，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秦大树尴尬地说：“你放心，我会管好他们的。” 丫头端了杯水递给他说：“爹，喝水。” 秦大树看了看她的头发和鞋子，眼里又黯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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