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来越接近年关,秦淮越能感觉到,县城的粮食价格越来越贵,就连一开始五分钱一斤的红薯,都猛窜到一毛五。 猪肉也夸张,不管是平价还是议价都增长了一倍还多,这东西涨不涨无所谓,因为根本就买不到。 至于小麦大米,这两种细粮早已经看不到了,秦淮其实很早想买都没买到,价格比猪肉还贵,能卖到2块多一斤,虽然这么贵,还是只要出现马上就会被人抢着买完。 饥荒年景,粮食是最硬的硬通货,秦淮亲眼曾看见有人拿着金戒指换了二个烧饼。 年关年关,农民们是不愿意过年的,因为每年过年都是一个生死关口,没有粮食的人家过年时很可能会饿死。 富人过年,穷人过的是关。 幸亏当时秦淮手上有钱以后就想到了,形势可能会越来越严重,囤了三百多斤玉米黄豆粉还有三百多斤红薯,他们一家四口过冬的粮食是够了,可只要想到全县的惨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自己吃饱了,就有责任考虑的更多些,这可能才是老天爷送他来这里的意义。 他每天早上都会去跳蚤市场想找找办法,只是他的社会地位低微,对全县爆发的灾荒根本无能为力。 除了国营饭店,街上卖包子的都没有了,大街上也是一片萧条。 快过年县里对人口的控制也越来越严厉,不允许农民逃荒要饭,只要见到就控制起来,秦淮不知道上面是出于什么考虑这样做,如果能允许人员流动,也许情况还会好一些。 可现在的情况是把这些人都按死在一个地方。 可怕的是,就连国营饭店也来了新规定,没有粮票不能吃店里的东西。 他站在饭店门口流口水,水饺、肉丝面的香气隔着几百米,香味都能钻到他鼻子里来。 可惜,有钱也没用,他以前对粮票不够重视,没想兑换一些,现在抓瞎了。 一个饭店门口有人在争吵,走过去一看,是两个外乡人和店里在吵,秦淮听了一会才听出来,原来这两个人到饭店吃东西,付钱的时候找不到钱包,说钱被人偷了。 服务员是个中年妇女,她尖酸地说:“瞧你那穷酸相,还钱被偷了,一开始就是想吃霸王餐吧,今天不付钱别想走,瞧你俩贼眉鼠眼的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实际上这俩人面相都不错,上年纪的那位一看就是正剧里的正面人物脸。 年轻人说:“你胡说什么,我们是” 年纪大的不让他说话:“对不起啊,是我们的错,这样吧,我把他留在这里,这就去找人来帮我付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个老瓤子跑不动,想先跑了,他再抽空子跑是不是?两个不要脸的骗子,今天不交钱就不能走。” 年长点的人生气说:“你这个同志怎么能这样,人在外面谁没有点难处。” 年轻人说:“领导,对不起” 秦淮心里一动,这个人也许真是领导呢,不管有鱼没鱼撒两网吧,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服务员讥笑说:“还领导,笑死我了,两个活该蹲劳改的货,这里有两个骗子,大家快来抓住,别让他们跑了。” 饭店领导出来了板着脸不听那人的解释。 一时间乱哄哄得闹到不可开交。 “他们吃了多少钱,我替他给了。”秦淮的声音一瞬间压住了所有人。 “你?” 不止饭店的人,就连两个外乡人也惊讶得看着秦淮。 这个年轻人除了一双眼睛还算灵活,其他就是当地最穷的农民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有钱的样子。 “三块钱,一斤粮票,别说大话拿不出钱来丢人。”服务员本想说别的,顿了顿还是说了价钱。 秦淮知道自己的穿着不像有钱的,不想听他的闲话,马上就掏出钱来说:“我没有粮票,拿钱抵行不行?” 饭店领导点头说:“行。” 一斤粮票五毛钱,秦淮给了三块五 服务员收了钱,看着两个外乡人说:“算你们运气好。”又看向秦淮不屑地说:“穷成这样还装大方,我看你就是个傻子,做好人别把自己饿死了。” 秦淮说:“你这张嘴真贱,钱给你了再说废话老子把你嘴打歪。” 饭店领导说:“大家各退一步,你们几个也走吧。” 秦淮哼了一声走出去,他算准了帮了他,这个人但凡有点良心也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两个外乡人也跟着出来,年纪大点的人叫住秦淮说:“同志,谢谢你帮忙。” 秦淮说:“不用客气,我就看不惯他们欺负人。” “同志,你家在哪里,回头我把钱给你送过去。” “你们是外地的,出门不容易,钱就算了,还是早点回去吧。”以退为进。 “那怎么行,你帮了我,我一定要感谢你。”有点年纪的外乡人过意不去。 年轻的那个说:“领导,皖北县的人应该等着咱们了,他也说不用还,咱们走吧。” 上年纪的瞪了他一眼说:“你不要废话。” 看向秦淮的时候,脸上又堆上了笑说:“同志,这样吧,我们是外地来的,在皖北县人生地不熟,想四处走走看看,你能不能带我走走?” 秦淮心中暗想,果然是个来访查的领导,心中不觉升起了希望,但是却故意冷冷说:“有什么好看的,城里还好点,乡下走三里路,能看见路上死四个人,你们不会想看的。” “你胡说”年轻人张口训斥。秦淮抬头白了他一眼说:“你还不信?不信我就带你看看。” 上年纪的人说:“小同志他说话口无遮拦,你不要跟他生气,那就先请你带我四处看看?” 秦淮虽然不知道他的来路,但他们一直追问民生问题,抱着万一的希望 ,如果是真是领导,想必看到全县的惨况不会无动于衷,也就决定带着他去。 关乎全县农民生死的大事,只能寄希望于某些人的良心,靠着他这样的升斗小民,是没有能力救下全县百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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