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灯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实在有些好笑了,苍衡如今又怎么会因为自己吃醋呢?
苍衡垂眸看着桌上流霜还没有给收拾下去的玉碗,那玉碗的底部有些剩下的血液,不知道她又去了哪里弄来的心头血,总不可能是柳惊眠的吧,苍衡嘴唇微动,到底没说什么。
他一直不希望闻灯做这种事,即使闻灯抓到的都是那些十恶不赦之徒,取出他们的心头之血也是有违天数,为什么不愿意将自己的修为都废去,重新修炼。
只要他在这魔渊当中,便能护得她这一世的周全。
“陛下的身体怎么样了?”闻灯向苍衡问道,那次在十方州上苍衡伤的有些重,现在回魔渊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没事了。”苍衡说道,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闻灯问完他这个问题,他的脸色好转了不少。
苍衡等着闻灯将药喝完,便要离开,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不愿意多留一会儿,闻灯叫住他:“陛下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苍衡站在门口,半晌后,他转过身来,又走回来,闻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他:“陛下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苍衡当然是有的,当年在鲸州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自己最后为什么又会被卷入十方州的那面虚华镜中,他与闻灯之间又是怎么的一回事,只是他还没想好该怎样去问她,该如果对待她。
苍衡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三心二意之人,可他对沈萤萤又确实是有些不同。
闻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苍衡开口,她对着流霜招了招手,流霜便将柜子下面的棋盘拿了出来,对苍衡说:“我有些无聊了,陛下陪我下盘棋吧。”
苍衡在闻灯的对面坐下来,闻灯拿了黑子,他是白子,起初闻灯也算是杀伐果断,苍衡严防死守,并不进攻,只是下着下着,她便心不在焉起来,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棋子也落得没了章法。
这种情况下,苍衡明明可以立刻结束眼前的这局棋,却是让了她一次又一次,这盘棋下了半天,直到最后没有可以落子的地方。
外面的天色有些暗下,这局棋下完之后,苍衡起身离开,这一次闻灯没有留他,她望着他们刚刚下完的这盘棋。
“夫人在看什么呢?”流霜向闻灯问道。
“没什么?”她只是想弄清楚苍衡此时的心里在想什么。
苍衡回到他自己的寝宫当中,刚闭上眼,那些离奇的梦境又一次袭来,沈萤萤依旧是被绑在椅子上面,有鲜红的血顺着她白皙的手腕蜿蜒而下,滴答滴答地落入碗中,苍衡看着这一幕,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又或许是因为心中怀着其他的心事,倒是没有因此生出太多的愤怒。
直到那碗中盛满了鲜血,闻灯才出手将沈萤萤的血止住,沈萤萤的脸色比之刚才苍白了几分,闻灯却比她还要白上许多。
她将沈萤萤的血都饮下,双唇染着沈萤萤的血,鲜红的好像刚刚从树上摘去下来的樱果,把手中的玉碗放下,随后闻灯似有察觉,她猛的转过头,直直地看向苍衡坐在的方向。
“李浮白?”她动着唇,叫了一声。
苍衡浑身僵硬,巨大的痛苦如同一座大山猛地压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从梦中惊醒,望着宫殿中的琉璃灯盏,怔怔出神。
他究竟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
窗外皎皎月华倾泻而出,远处山脉的轮廓在夜色中愈加的深沉。
苍衡抬手按在自己的心脏,它在咚咚咚地跳动,那声音好像从胸腔中传出,在他的耳膜上不停地震颤。
他究竟在恐惧什么呢?
他起身,来到了闻灯的院落外面,没有睡下的魔使们在暗中悄悄打量着这位陛下,说起来可是真够奇怪的,他们见陛下把闻灯从外面又带了回来,还以为闻灯得了陛下的宠爱,结果这二人似乎到现在都只把关系停留在这一步。
苍衡站在院子的外面,他的五感极好,不必进去,也能听到很多声音,闻灯睡得并不安稳,偶尔咳嗽两声,不过比起前几日,倒是好了不少,苍衡不会自大地以为是自己的药都闻灯起了作用,所以柳惊眠今日给闻灯送的是什么药?
流霜睡得浅,闻灯稍一有些动作她便醒了过来,见到闻灯坐在塌上,望着窗外,流霜连忙过去,拿了一件外衣披在闻灯的背后,轻声询问她:“夫人怎么醒了?”
“我做梦了,”闻灯轻声说,“我梦到上元节,他跟我一起去看花灯。”
流霜愣了一下,才隐约明白闻灯此时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她安慰闻灯说:“等明年的上元节,我和夫人一起去看。”
“明年啊……”闻灯笑了一下,月光下,她的笑容中仿佛带着些许无奈,“明年就明年吧。”
她将外衣递给流霜,又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她想要续上刚才的那一场美梦,然而做不到的。
院子外面的苍衡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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