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持续到了很晚，半是重聚，半是会议的面见散去之后，只有一人留在了私心堂。 依旧衣着朴素，神色清淡的铁雪，待众人结伴离开后，才站起身来，走到了城主身旁，目光聚焦在了那张，微微散发光芒的椅子上。 “城主，书上讲，在灵泉灵湖灵海之中，天长日久后，草木会成精，土石会成宝。” “如今看到这张椅子，才算真的明白这个宝，是什么意思。” 石铁看向身下的椅子，笑着回答：“眼尖的不止你一个，特意留到最后才问的，却只你一个。” “几十年前你不就发现了吗？” 他常年都坐在这椅子上，对于它的变化，自然还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不如铁雪那般敏锐。 若非这个女孩当年对石椅，表现出了过多的关注，他也不会有改造浮岛的一系列动作。 观察静物的变化，他不擅长，但观察人，他确实专业的。 “城主，刚进私心堂的时候我就想问，一个金丹都炸得粉身碎骨，但是桌椅和墙壁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它们现在到底有多坚硬？” 石铁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的目光环视了周围一眼，心中竟冒出一股浓郁的感激之情来。 想起之前的那一战，若非这些石块已经足够坚硬，既能遮挡攻击和视野，又能做爆炸回振的密室，他要战胜安米一，绝不会像现在一样容易。 如果在浮岛外面支撑法阵的七个人，能够看到私心堂内的战斗，就可以远距离出手援助。 七股寒冷法术，再加一把克制炎光术的宝剑，石铁自问，他可能连掏出飞刀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飞刀爆炸的威力能够这么猛，也与墙壁构造出来的空间有限，密不可分。 所以，石铁能活下来，墙壁的功劳非常大。 “私心堂能起到保命作用，纯粹是无心之举。” “当初建它的时候，只是想让它尽量坚固，能在风雨中存在更久。” “近百年的灵力灌溉，还有我施法辐射出来的余力，才将它们变成了现在这样。” “既然它们保护过我，那我也不能想着拿它们造什么东西，就让它们保留现状就好了。” “你留下来，原因我知道，就等天亮再走吧！” “有我在这里，相信没人敢用法术来窥探。” “至于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过问。” “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是能做你们的墙壁，我其实还挺高兴的。” 铁雪边听，表情也在不停地变化着，直到定格在了放松的笑容上。 她伸出双手，抓住了城主的手，感激道：“谢谢城主明白。” “果然，和城主聊天最舒服了，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懂。” “那几个混小子太可恨了，以前还能靠境界压制他们一头，强行挡住他们。” “前些年他们也金丹了，我就再也压不住了，他们天天追着我跑，怎么赶都赶不走。” 石铁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个跑到墙角，摸着墙壁踱步的女孩。 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身下那颗，认真强化了六十多年的石球上，仅仅只是无意之间，强化的石墙石桌石椅，都能挡住金丹攻击，那这个石球呢？ 从外表来看，石球已经完全透明化，如同一颗没有气泡的巨型玻璃球。 它依然很大，比整个私心堂都要大些，但对比原本的它来说，又确实小了很多倍。 原本仅能通过一人的空隙，现在就是几千个人下去，也不会觉得太拥挤。 被炎光术烧毁了躯体的七个金丹，现在就漂浮在石球外的空隙之中。 石铁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他们，城里的金丹们就跑进来了，只能将他们暂时仍进地下。 若是被这群人看见还有七颗金丹在，不知道他们会提出什么建议来，或许会出现几个冲动的人，直接出手把他们打碎了也说不定。 同样都是金丹，在不伤人的情况下，石铁可真没自信能保下这七颗金丹。 若真有那个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是依法抓捕那几个动手的人呢，还是依情放了他们？ 在《法典》里，为了避免有人，将血腥复仇嫁接合法反击，石铁特意规定了合法反击的条件。 而这个条件已经失效了，如果要守法，他就不能再对这七个金丹进行破坏。 如果不守法，他又觉得很难受，总觉得这样做会害了自己，让自己变成毫无信用的暴君。 所以，现在这七颗东西，反而成了他觉得头痛的事情。 想到七颗金丹中存在的灵魂，石铁就忍不住担心石球会受到影响。 如果这颗东西被七个灵魂占据，在他不知觉的情况下偷走，那他就实在是太难受了。 从遭袭这件事里，他有了一个深刻的体验： 以往太过于自信，天地眼和法术波动感知，然而天地眼和法术波动感知的，细节训练又实在是太少，不能对莫名其妙的风吹草动产生反应，直到对方靠近身边都完全没有察觉。 也因此，他现在对自己的观察能力非常不自信，总觉得自己可能遗漏了什么。 于是，他施展出了炎光术，在石球周围形成一层厚达十公分的光罩。 只有炎光术包围，才能让石铁真的安心下来，虽然他之前已经消耗了将近一半的精力。 “对了！”沉默了许久的铁雪，突然出声叫回了石铁的一部分注意。 她说：“城主，我觉得以后你可以直接忽视监狱了。” “你一直盯着他们，那些守备的压力很大，很多都做不长久。” “我觉得要是不死死盯着他们，或许会好点。” “我前些日子在那里面造了个图书馆，可以帮你代为监视监狱工作。” 她已坐回了石铁右方第一个的椅子上，两条胳膊抵在桌面上，双手合十托着下巴。 “我想想。” 石铁没有立即回答，想了想，觉得没问题，才点头道：“好，不过监狱每天都要做纪要，先送到你那里，月底送到我这里。” “你下去后，跟几个总长都说一下这件事，让他们每月送详细报告纪要上来。” “至于，之前送到城府的那些还在不在？” 铁雪立即点头回答道：“那我下去后，把他们聚集到旧城府开个会。” “我记得他们每年的年底，会将送到城府的报告全部搬到仓库里。” “我写《城史》的时候，就是在仓库里待了很长时间。” 石铁微微点头，吩咐道：“好，有你在我放心。” “监狱就交给你监督，有什么事，你应该也能处理。” “至于城市，经过这次袭击后，我觉得孟十他们，已经足够维持秩序了，也不需要我天天盯着。” “从今以后，我天地眼的覆盖只在这个岛上。” “城里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这些，直接负责人处理，你跟他们说一下，如果没有要事，这一年内，轻易不要来找我。” “百年之期要来了，你让他们做好迎接变化的准备。” “如果他们商讨不出个结果，再来这里和我谈。” 铁雪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并垂下头深思着什么，说道：“是啊，还有一年，我就来一百年了。” “不知道这一次会来什么？” 石铁对铁雪露出微笑道：“谁知道呢？”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只有系统才知道。” 距离上一次系统提醒他，已经过去几百年了，若非环境没有多少变化，他都怀疑系统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对了。” 铁雪又一次突然出声打破寂静，叫回了石铁的注意力，她说：“前几天，城里最后一个出生在我来这个世界之前的人，已经去世了。” “现在城里全都是我来之后，才出生的新生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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