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写的信已经寄出,不知道凤王看了,是否还有机会回心转意? 她又开始在将军殿内种起紫藤,想来这是她唯一能留下的东西。 许是牛黎国的那根仙骨即将耗尽,感应力受到影响,竟叫幽梦轻易入了她的梦。 缘起意识到时,已陷入梦中,当即便要出去。 幽梦站在一抹夕阳前,冲她笑:“就不能和我说两句再走吗?” “你怎么又来了?” “夕阳好看吗?” 那是一轮火红的太阳,承载着人类希望的太阳,在余晖中发散最后的光芒,悬在天边,很快就要落下。 “好看。” “话说……你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 缘起和她一起坐在湖边,不像敌人,倒像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二人周身染上夕阳的光泽,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人间历劫时,你曾迫使无烬神君入梦,还把我牵扯进去了。” 幽梦闻言,喜出望外,差点要拍掌称快:“我竟叫他入梦了?那是个什么样的梦境?” “也没什么特别,与你上回引我入梦时的场景相差无几,紫藤花漫天飘洒,唯有真实的那朵,才能击溃梦境。” “原来如此。” “幽梦,我就要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常觉得你不是坏人,只是我不想九阴成魔,你可不可以放过他?” 幽梦浅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如春风化雨,梦中场景变得更加温暖柔和。 “缘起,其实我要的从来不是魔尊归来,我所求的是……” 等了半天没能到下文,缘起问:“是什么?”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六界之中,怕是已无人记得自古神魔一体。” “神魔一体?” “我是师尊的徒弟,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她能再次归来。” 幽梦看着眼前人,似是想从她眼中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看得久了,她竟哭了! 缘起下意识抬手替她擦泪,惊觉魔的眼泪也是炙热的。 梦境中灵气上升,草木呈颓败之势,似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夺取灵力。 幽梦小声念了句:“该死!她的感应力那么强,我不该掉以轻心。” 缘起意识到这些灵气逐渐被吞噬的场景并非来自梦中,而是来自梦境之外,她要出去,被幽梦拽回原地:“别去了。” “你是故意困住我?你们又想做什么?” “他为了救你,一定会答应幽蝇的条件。” 缘起强行驱动念力,破除梦境,回归现实后竟看见整个妖界生灵正向着章尾山飞去。 幽梦再次拉住她:“来不及了。” 她听见四周生灵的哭喊求救声,怒斥:“幽梦!” “豢养魔胎的机会只有一次,我们失败了,便只能以整个妖界为祭,筑起成魔大阵,唤醒魔身,令魔尊归于原位。” 缘起无暇思考,朝着阵眼奔走,幽梦拦住她:“你以为你所在的时空是现在吗?” “你在说什么?” “这是魔尊的执念,是他数万年的等待造就的过去。唯有过去,他才会成魔,唯有过去,世上才有神明!” “过去劫?” “是,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究竟是谁吗?” “我想。”缘起甩开她的手,“但不能以整个妖界为祭,我会找到自己,靠自己找到自己!” 在一片混乱生灵中,缘起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自混乱中现身,步履维艰,身体仍旧挺直。 “浮生。” 浮生一路坚持,直到看见缘起,笔直的腰板才出现弯曲之势:“阿缘。” “浮生,你怎么来了?” 浮生倒在她怀中时,缘起才发现她竟只剩了半副身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这次我来是想告诉阿缘,凤王联合仙界即将大举进攻龙族,这次浮生没有忘记,一路上片刻都没忘记这件事。” “我知道,我们家浮生记性最好了。” “就是运气不太好,来的路上遇上了那个刁蛮无理的龙吟公主,我可聪明了,舍了半副身躯逃了出来。” 缘起心如刀割:“我们家浮生最聪明了。” “对不起,是我不够聪明,记性又不好,才没发现你喜欢九阴将军,我真的以为念完咒就能回家,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从未怪过你,谈何原谅?是我害怕你走漏风声,怕你经不住父王的旁敲侧击,怕你性子直说实话,才对你隐瞒了我对九阴的感情,我该相信你,该告诉你的。” 浮生望着周围浮起的生灵,仿佛自己也渐渐浮起般,淡然道:“阿缘,这一世,与你一起,我很开心。” “幽梦,你想办法救救她。”缘起拉着幽梦的手,近乎哀求。 幽梦为难:“她是剑心,本无实体,寄居于黄鸟之中,与你只有这一世之缘,如今一半身躯被毁,我也没办法。” 浮生抬起血淋淋的半手,无比留恋地摸着缘起的脸:“我本是上古神器浮生剑心,能化身为黄鸟,伴你一世,已是极大的缘分。” “浮生……” “阿缘,九思琴起,浮生剑意,命数笔下,星图已显。” 浮生消散,落入虚空,她以黄鸟之灵散于空中,直到被发现异常赶往龙宫的龙啸撞上,吸食干净。 幽梦告诉她:“黄鸟食之不妒,她以自己的性命,换龙吟和龙啸两兄妹不再嫉妒之心。” 随着黄鸟消散,剑灵显现,置于缘起眼前,她看着那把剑,多少明白了什么。 作为八卦组领袖人物,擅长聊六界八卦,虽对远古神只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九思琴和浮生剑皆为神尊法器。 神尊陨落,如今法器再现于世,不是上古神器重新择主,而是她本来就是神器的主人。 她们历经万年,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缘起想握住那把虚无缥缈的剑,却只握住了一片虚无。 幽梦望着她:“你还不想成为它的主人。” “是啊,我不想。” 缘起撇下那剑,径直朝章尾山顶走去,龙啸叫住她:“凤缘公主。” 他的眼神澄澈,不似从前般浑浊不堪,倒是有几分凡间做缘起父亲时,坚毅果决的神态。 “凤缘公主是不是要去龙宫?我与你一起。” “好。” “你怎么会和魔族中人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 “妖界生灵异动,是有人设下法阵,要以整个妖族作为祭奠,我们需得阻止。” 看似极为违和的三人,朝着漩涡中心靠近,越靠近章尾山,风声越大,雷雨越强,天雷大作,似有吞灭天地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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