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去做饭。”陆北被窗外的灯光晃了眼，这才回过神来。 说着在墙上摸索着拉绳，把屋里的灯光点燃，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陆北把自己怀里的许如烟扶正，想要站起来去厨房做饭。 然而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令他突然身体一颤，差点又摔回沙发上。陆北缓了缓，还是挣扎想要去厨房，现在早已过了往常吃晚饭的时间，他自己不要紧，但他媳妇肯定已经饿了。 “我帮你。”许如烟也跟站着起来，其实刚才她脑海里不断在回放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愧疚，她男人心疼她没错，可她也不想他辛苦。 同样的，即便等了那么久，俩人手上依旧紧紧握着刚才的符纸，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用麻烦了，我们回去吃就行，要是……要是看到小宝，我们再把他带过来。”沈清元摆了摆手，揉了揉发麻的小腿。 正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姐姐。” 来人正是消失的陆晨。 “小宝。。”许如烟第一个反应下来，却在想要扑过来的那一刻想到了什么，死死地压抑住。只愣愣地站在原地，小声地呢喃。 “爸爸妈妈～”陆晨听到这话，明显一怔，脸上也露出了委屈的神态，最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崩溃大哭。 “小宝，你是不是想起爸妈了？”陆北也跟着凑了过去，却是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不敢触碰。 陆晨抽空点了点头，又说“小宝没有乱跑，小宝在原地等妈妈了。” “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有看好你。”许如烟看着陆晨还穿着当年丢失时穿的那一套衣服，心中无比愧疚。她不敢想在那之后，小宝会经历些什么。 “不怪妈妈。”陆晨抬起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许如烟。 “我第一次见到小宝的时候是在在安阳县朝阳公社，当时他虽然不记事，却一直不愿离开，说是要等人。”沈清元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京市到安阳县坐火车也得好几天，一个孩子自己铁定是去不了的。 显然在场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小宝，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走失吗？”陆北看着陆晨轻声询问。 许如烟也紧张地等待着答案，当年她明明就一个转身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她一个人在公园里找了许久都没见着人。 “小宝睡着不记得了，后来在火车上看到的是几个叔叔带着，可是小宝生病了，叔叔不给吃药，后来就没有人看见小宝了。”陆晨一边抽泣一边回答。 虽然陆晨说得简单，但在场的人适时脑补了一场人贩子的效果。 “呜呜～是妈妈的错。”许如烟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当年邻居家孩子走丢了，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回，自那以后她就教育孩子，要是哪天走丢了，一定要站在原地等待，爸爸妈妈会找到他的，如今孩子做到了，可是，他们做父母的却失约了。 事情经过已经了解，看着哭成一团的一家三口，沈清元和谢知屿默契地对视一眼，直接告辞离开，把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 临出门前，沈清元想起什么，踌躇一会，还是开口。 “我们最近应该要回清松大队了，晨晨平日里出现没问题，可如果信念没法支撑下去的时候，就必须要在魂体消散前送走，要不然会彻底消失的。” 许如烟惊恐地抬头，脸色煞白，不禁有些方寸大乱。 倒是一旁的陆北把自家媳妇拥在怀里，深深看了眼陆晨，这才对着沈清元询问。 “沈同志小屿，你们定了哪天的车票。” 沈清元也看向谢知屿。 “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具体要问过连云哥那边。”谢知屿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他是下乡知青，他对象是大队的队员，去哪都要介绍信，虽然连云哥能开到介绍信，却也是不能逗留太久的。 “我们知道了，谢谢。”陆北垂下眼睑。 俩人留下招待所的地址就离开了。 陆晨看了眼沈清元离去了方向，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 谢知屿想得没错 ，他们回去后没两天，就收到了要回去的确切时间，部队那边担心他们受累，还给安排了卧铺的车票。 而在他们回去的前一天，陆北一家三口找了上门。 沈清元对此并不意外。 彼时因为老大娘十分尽责，几人又灰溜溜地回了牙膏厂的宿舍。 “沈同志，我和阿烟想好，让小宝走吧。”陆北艰难地说着他们的决定，他们也曾犹豫过，纠结过。 人心总是贪婪的，以前无数次他想着老天怜爱，要是能找回儿子就好，后来那么多年过去，他想着只要能和儿子再见一面也行。 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又想着，要是永远这般下去也不错。 可小宝不能永远这么活下去，他们不能这么自私。 “小宝，记得以后一定要再来找妈妈。你放心，伤害过你的坏人，爸爸妈妈不会放过他们的。” 许如烟这次没有哭，努力维持着笑容，只不舍是看向陆晨，这一刻像是要把人刻进脑海中一样。刚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他的脸颊，想起了什么，最终只停在半空中。 “爸爸妈妈，小宝会回来的。”陆晨乖巧地点点头。 “好，爸爸妈妈等着你。”看着陆晨坚定的模样，陆北眸中情绪翻涌，最终还是扭过头，不忍再看，是他们这些大人的错。 沈清元等了一会，看他们没再说话，便借着随身的小布包遮掩，拿着‘三清铃’对着虚空开始比划。 不一会，熟悉的旋涡再次出现。 “姐姐，再见。”陆晨回头对着沈清元的方向露出甜甜的笑容。 “嗯，去吧，姐姐等你。”沈清元也笑着回应。 看着旋涡渐渐消失，房子再次归于平静。 一直强撑着的许如烟终于忍不住扑在陆北怀里放声大哭。 沈清元感受自己身体里新增的功德之后，默默挪开视线，能怎么办呢，生活还在继续。人没了，是真的没了，找遍地球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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