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流动性健康普查项目是响应国家……振兴战略的重要举措之一，旨在缩小城乡健康服务差距，提高乡村居民的健康水平优化卫生健康……保障全民……” “近日，…发布第一套健身强体操…全国各机关、学校、部队、厂矿、企事业单位和农村社区,都要建立健身强体操和工间操制度,广泛开展体操运动…将健身强体操纳入教学计划…” 池塘边，听着村广播，程进发表面还在淡定抽烟吹风，心里其实有点慌。 自从去年十月份倒霉被张家逮到，沦落为在逃通缉犯，又窝在这小山村里过了大半年无人问津的太平日子，他差点就忘了，督察还在通缉他。 其实他本来是想逃的。 奈何，刘二那个顶着憨厚脸装疯卖傻的狗东西成天就在他眼前晃悠，简直就是明着监视他。 后来又确定张家的大本营就在这附近，他着实没胆硬跑。 就他那又泡了老大的妞，又和老大狼狈为奸四处当内奸互杀劫财的各种‘光辉经历’，只要张家稍微放出风，黑白两道都没他存身之地。 再后来，通过观察刘二举动，成功在那个张家诊所接头点混到了张家的工资低保，又有了新身份证。 虽然不能离开这破山村，还得装乖干杂活才能拿钱，可其余时间还是很自由的，钓鱼养狗抓兔侃天找寡妇也没人管。 于是掀桌逃跑这个想法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过分太平的日子过了大半年，他差点忘了，他还是一名在逃的盗墓贼。 这时，一旁几个围着树墩子看下棋的老人也开始聊： “又搞体检啊？去了又没用，不如把点儿蛋我们，搞个蛋羹尝尝味。” “好像不一样，说是不用自己去，他们自己上门，连着娃子一起看。叫我们提前找出身份证和户口本，在屋里等着。” 听着要带身份证在屋里等，陈进发心里就开始打鼓。 虽然是被张家放养着，但好歹背靠大树，他倒是比这些老头知道的多了那么一点“真相”。 这次体检可不真的检查身体，而是借机查人口，检查城镇村庄、阴宅阳宅里有没有……‘鬼’。 这个‘鬼’包括但不限于传统意义的鬼魂，有点特殊的尸体，不详的物件，死过人的凶宅……。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鬼”上面到底会怎么查，但有十多年盗墓生涯打底，他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老东西到底有所交集，也不会因此觉得这是开玩笑一样的胡闹。 虽然实打实见到鬼魂只有被张家抓到的那一次，但那些阴间玩意儿是真的一直存在。 如今全民健康普查的正式通知都已经到了村落，那混在里面的督察大概也快上门了……。 张家之前已经借刘二的口给过通知，会有国’家特殊部门，如果因为类似发现异常气场等原因被盯上，就乖乖被带走，不要反抗。 关于被盯上，刘二说的很含糊，只说他只有基本易容，最惨就是被发现是在逃盗墓贼，然后进入敢死队，进些危险地方。 若是运气好，没发现原身份，那就将错就错，最多也就是被榜上有名，时不时被上面检查一下。 “其实真被逮到也不要紧，没准去干几回活，立功了，你就跟我一样，就有自己身份了。” 没有人想像人间幽魂一样，躲在一处地方，做一辈子老鼠。 他也不知道，明知道督察要伪装上门，他却还没跑的真实原因，到底有没有这个原因。 谁知道人心到底怎么想的呢？ 老天爷都不知道这玩意多复杂讨厌。 看着微澜水面自己看上去那平凡而愁苦的黝黑中年人倒影，陈进发踢了颗石子进去。 微微浮动的倒影瞬间破碎。 这时，聊天的其中一名老人指了指自己头上稀疏的白发，缺了牙的嘴巴上下吧嗒： “没听明白，说还教什么健体操，要搞比赛，一个月练好就有钱拿。但我们这都什么年纪了？还搞这些。” “说是蛮难啊，我家当兵的那个幺儿，前些天还说他们这几个月也在练这什么操，有个十五天练完的，当场被奖了三万块呢。” “十五天才学会？这不是两遍就能学会的嘛？” “和老头，你可是村长爹，给讲讲这到底是怎么个事？” 一个老人点燃旱烟，用大烟袋装上旱烟丝，吧嗒吧嗒地抽： “听说，这是全民习武的基础，身体越好的练的越快。现在要是没问题，以后还要在初中高中搞武考。” “哦哟，都要习武？这东西现在能有点用？这不是浪费钱还苦了娃子嘛。我娃可受不了这苦。” “好像没那么简单，我前段时间不是跟着儿媳妇他们去峨眉山嘛，他们那都在练，蛮有名那个净尘大师都因为这个悟道了，创出了真内功！可神了！”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这哪可能。” “是气功吧？不是都说是假的嘛。” “就是这个册子画的这个吧？没看明白……。” “管他呢，要检查又不是现在，我听广播说，这医生下乡是按月计划的，俺们这得到九月份了。” 瞟了眼这些老人不知道哪弄回来的宣传册上的体操姿势，没再下听，程进发匆匆赶到刘二家开始喊门： “刘二！……刘大！刘大！给我开门！” 这操到底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那些姿势他看的分明，正是刘二养的那个女鬼去年就在练的东西。 敲门没反应，他正准备踹门，那门无声无息开了。 一个面部表情因为有些别扭的稍年轻男人开了门直勾勾看着他。 这是刘二养的那只附身到男人身上的女鬼。 几乎是瞬间，程进发秒退了一步。 紧跟着他就听这鬼轻声细语道： “那孩子（刘二本人），他出去了。” 程金发立即道：“去哪了，又有任务做？” 男人幽幽看着他，点头。 大概是因为知道这人皮里住着只鬼，那看过来的眼神总让程进发心里有点发毛。 强忍着不适，想着鬼不也是被张家养着打工的倒霉蛋，他胆又肥了，继续问： “我呢？没给我留个话？” “他走了很久了，你不能见鬼，没用。” “老子有用的很！”懒得跟一只脑子有点不正常的鬼分辩，程进发说出了目的： “把你之前练的那什么功的视频，给我一份。你们都能练，我也要。” 青年再次点点头，却没动，转而继续道： “要有用吗？我回老家时，请回了一尊菩萨神像，能让你见鬼，见他们，有用。” “你个死了多少年的老鬼拜什么菩萨？” 程进发嗤之以鼻：“不如去东家那拿几根烟，当初烧一下就把你照出来了，多清晰。” 再度点点头，青年朝程进发伸手： “烟。” 愣了一会，程进发恍然： “合着是刘二不在，你没粮了啊？” 青年看着他，再度点头。 我说你这死鬼怎么这么不正常呢，搞半天是饿了。 知道这鬼物一开始就不被允许进入据点范围，程进发也点头： “行，等着，我去诊所那给你拿。拿完你得把视频给我啊！” 见这青年再度点头，程进发转身朝诊所走去。 在他身后，青年原本平板又带着阴柔气质的脸陡然变得狰狞。 他的手挣扎着伸向程进发背影，又被另一只手强行按住。 仿佛有黑气不断溢出，又被什么强行压下，青年神色不断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争夺身体控制权，他口中不断念叨着断断续续的破碎低音： “不能……回来……砸了它……佛……是鬼…见鬼……不能给香…” …… ……………… …… “是叫张北对吧，这是你的工作证，请收好。” “我们这里的工作时间是上午八点……，由于最近来的人多，医院这边的宿舍已经住满了，我们帮你在旁边的政府大院那租了间房……” 听着人事科员不断介绍，张北“嗯嗯”着连连点头。 “好，明天就去李医生那报到吧，这个月他是你带教。” …… …… “张北，过来给这个阿姨打个心电图。” “好的！” “那边扎针时间到了，去取一下。” “好的！” “董环！别老看张北啊，看病人！” …… 可怜的瑞环，咋就跟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前首领呢？ 同情看了眼自家同样被不断使唤的可怜亲卫，张北在心里叹气，继续跟着同下乡的医疗团队干活。 他也没想到，只是去血脉溯源池里泡了几天， 欣赏了他在昏迷期间被刻上的麒麟纹身，变相偷了几天懒。 再回家时，他居然被夺权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他转身就继续去锻炼身体，开发血脉了。 可没想到，才安心练了一个月，这种日子就又结束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继张景泽那没影的死狐狸之后，新首领张正昭二度将他赶出了门，丢进了异事司。 而异事司……。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居然也没让他继续去训练营训练，而是履行一开始的实习合同，把他塞进了医院。 之后又被医院里的异事司人员派下乡，开始了同时打两份工，在各地轮转做调查——一边体检，一边测试阴气值，排查隐患的实习（打白工）生涯。 想着自己未完的训练营生涯，还没来得及获得的积分，没享受的六小时假期，没能给自己正名（显摆）的身手，张北在心里再度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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