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秦诗诗赶紧跑过去开门： “我爸回来了！” 秦德民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一进屋就急切地问道： “李永胜有消息了吗？” “已经抓到他了，只不过他被野猪咬伤了，已经送往重云县人民医院作处理了。” 秦德明面带微笑： “这就好，这就好，正应验了那句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从他开始犯罪，就已经注定了他现在的结局！” 唐子舟也迎过去说： “您身体还好吧叔叔？” “你看子舟，我这不是自己走进屋了吗？先别说我了，赶紧说说李永胜的情况！” “李永胜没什么大碍。听汇报的同志说，他的腰部和腿部受了伤，反正都不是什么致命伤。” 秦德民点点头： “虽然他李永胜犯了罪，但是出于人道主义，咱们还是要尽力的替他治疗，让他恢复健康。” 唐子舟又说： “叔叔，这次抓捕李永胜重云县公安局防爆大队立下了首功。今天的天气这么恶劣，李永胜又藏在深山老林之中，重云县防爆大队的同志们克服了重重困难，圆满完成了任务，我觉得应该对他们进行隆重表彰。” 秦德民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不会已经对他们许下了什么口愿吧？” 唐子舟察觉出秦德民的口吻不对劲： “怎么了叔叔？人家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抓获了李永胜，不就是应该表彰他们吗？” 秦德民走到沙发旁坐下，语重心长地说： “同志们的付出我们当然不能视而不见。但是作为市政府主要领导，你的一言一行直接影响着县级单位领导的主观意识。换句话说，同志们的付出，他们的直接领导会看得到，至于给他们什么样的奖励，也应该由他们的领导说了算。” 唐子舟有些不服气： “我觉得应该视情况而定。重云县公安局防爆大队的同志们是临时替咱们春江市帮了忙，我们就是应该拿出点儿态度嘛！” 秦德民知道唐子舟一下子转不过来弯，只能再讲的深入一点： “我的意思你是没听明白，打个比方说吧；我早就让你替张秘书安排工作，你当时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到现在不还是没着落吗？我并不是在埋怨你，你要明白，很多事情可以先做出来，证明你看到了别人的付出，下属自然会对你感恩戴德，这样就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你还没做呢就先说出来，万一事情有了变化，那恰恰会让人家失望？也会让人家认为你作为高级别领导，只会打嘴炮不能办实事，反而会损坏你的形象。所以说呀，无论是好事或者是坏事，做什么事都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一提到张秘书的事情，唐子舟马上就哑了火。他明白，张秘书的事情自己没办好，秦德民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会不满意的。 秦德明像是看透了唐子舟的内心，他长长叹了口气： “我刚才说了子舟，我并不是在埋怨你，我只是让你记住；你的级别越高，责任就会越重，在考虑每一件事情的时候，就越是要慎重。张秘书的事情是我操之过急了，马上就到十月份了，如果急切的把他安排在某一个位置，十月份干部调整的时候还是个麻烦。这件事本来我也不应该交给你来做，一来呢，咱们两个人的关系太敏感，你亲自安排张秘书会惹来非议。这第二呢，你也才是个代市长，手伸的过长同样会让同事们不满。所以这件事以后你就不用管了，我亲自来安排！” 秦德民的一番话，让唐子舟又学到了一些官场必备知识。现在秦德民又主动把张秘书的事情揽了过去，这无疑又让他省了不少心。张秘书的事情他不是办不成，而是就如秦德民所说，怎么安排张秘书都不合适？秦德民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他强大的人脉关系还在，省委周书记又和他关系密切，安排一个秘书当然不是问题。 唐子舟看看张秘书，张秘书对他报以微笑，并没有因为没给他办成事而有丝毫的隔阂。 外面又有人轻轻的敲门，来人正是重云县县委书记廖永红。 没等唐子舟说话，秦德民满面春风的笑着说： “廖书记，快进屋坐。” 廖永红夸张的表情： “哎呀，领导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事先没通知县委，我好到高速下路口去接您？” 秦德民哈哈大笑： “廖书记还是这么热情。不过，我已经退居二线了，不能老这么打扰你们，你和子舟已经见过面了吧？” “见过了见过了，我今天就是特意来向唐市长汇报工作的。” 然后，他紧紧的握着秦德民的手，又说： “秦书记，我听说前段时间您出了点儿事情，本来是要去看望您的，可县委工作太忙，一直抽不出身，请你原谅啊？” “是出了个车祸，你看我现在恢复的不是挺好嘛！你们基层工作很忙，只要能把工作做好，让重云县的百姓们都能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廖永红又故作惋惜： “您身体恢复的这么好，为什么要退居二线呢？没了您的领导，我们重云县就没了发展方向，也没了发展动力呀？” 唐子舟在一旁听的只感觉到一阵阵恶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廖永红的脸皮真够厚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能赤裸裸的表忠心，可想而知，如果这屋子里只有秦德民和他两个人，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谄媚话？ 秦德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厌恶表情： “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国家有这么多的优秀青年才俊，像我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早该被淘汰了，不然的话怎么给年轻人腾位置？廖书记，你不是要给唐市长汇报工作吗？你们先谈着，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廖永红笑的嘴咧成了裤腰，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行老领导，你先忙着，等抽出时间我再到春江市向您汇报工作。” 秦德民点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张秘书去搀扶秦德民，秦德民甩了甩胳膊： “我又不是不能走，你下楼让小刘把车开到楼下就行。” 张秘书下了楼，秦诗诗走过去挽起秦德民的胳膊： “您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不让人搀着怎么能行？您去哪里？我陪您去。” 秦德民眼里满满的爱意： “我想到重云县医院去看看，你就别跟着去了，我很快就会回来。” “您是去看李永胜的吧？子舟说，等他伤情稳定了以后就让市纪委把他押回到春江市，您身体不好，等回春江以后再去见他不行吗？” “你这丫头啊！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行了行了，你不是不放心我的身体吗？那你干脆陪着我一起去！” 秦诗诗撒着娇： “人家就是不放心你嘛…… 秦德民和秦诗诗下了楼，廖永红赶紧走过去和唐子舟握手： “领导，本来昨天晚上我就应该过来向您汇报工作，可又怕打扰到您的休息？今天一直在下着雨，我就想着您可能不会出去，所以我就趁着这个时间来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唐子舟语气平淡： “坐下谈吧廖书记，我来你们重云县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工作情况。” 王一平熟练的替他们两个人沏好了茶，然后走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那我就直说了领导。我们重云县底子太薄，特别是我干县长那几年，县里边欠了五个多亿的外债，县政府有好几个项目进行了一半就搁置下来了，那两年日子是真的难熬。从前年起，我重新做了多方位产业优化调整，又为我们县引进了三个大型工业企业，收紧各项资金政策，从村一级到县一级，大家勒紧裤腰带，总算是把停建的几个项目又重新盘活了。可总体算下来，我们现在的资金缺口每年还有六七千万没有着落，我这心里着急呀，反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唐子舟不动声色： “真有那么困难吗？我记得昨天你还说你们以土地换资金，那么多钱全花完了？” 廖永红苦瓜着脸： “您也看见了领导，那一排排的高楼大厦，都是土地换来的，还有县城的四个街心花园，公共便民建设，道路扩建，公益设施等等，哪一样不得花钱哪？” “这不对吧廖书记？那些楼房很多都是商品房，也会是你们重云县自己出钱建的吗？” 廖永红知道，自己有些夸大政绩了，连忙改口说： “那倒不是，可那么多的政府办公大楼和县域道路扩建全都是真金白银堆积而成的，这每一个项目都是非常烧钱的！” 唐子舟试探道： “其实昨天余县长说的很有建设性，你们重云县可以多方位、多元化的提振经济。比如旅游开发、花卉产业与渔业资源等等。你别看这些都是慢经济，发展迟缓，但一旦真正发展起来，那将会给你们重云县带来长久的繁荣。特别是旅游业，你们重云县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旅游业能够发展起来，也会带动当地农业产业经济的发展。所以说呀，作为县委领导，要开阔视野，拓宽思路，不能只在工业方面动脑筋，也不能只靠卖地过日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廖书记？” 廖永红哪敢说不是，只好顺着唐子舟的语气： “您说的对领导，我们县委很支持县政府的工作，我还在县委常委会上表过态，只要县政府需要帮助，我们县委从不打任何折扣，毕竟党政是一家，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唐子舟知道，这位廖书记牙尖嘴利，一口一个领导的叫着，看似他对自己很尊重，但他那高高扬起的眉梢分明是把自己当作了初涉政坛的菜鸟？ 唐子舟不以为然，自己本就年轻，别人对自己有看法很正常。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弄明白廖永红此行真正的目的就行了！ 于是，他单刀直入： “廖书记，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只要市政府能解决，我一定想办法替你们解决。” 廖永红心里一喜： “太好了领导，我们主要就是经济上有些困难。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自己克服一些，市里面再帮扶我们五千万，基本就可以暂时渡过难关了！” 唐子舟答应的很干脆： “没问题。不过，余县长是主抓经济建设的，我希望他能亲自过来和我接洽这件事！” “啊？噢，对对对，是应该让余县长和您接洽，那我回去后就通他过来见您。” 廖永红立马就泄了气，费了半天口舌争取到五千万的资金，竟然是帮余波做了嫁衣？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位唐市长，人家可不是什么官场小白，也绝不会被自己牵着鼻子走！ 唐子舟没了再谈下去的兴趣，端起了茶杯： “你还有什么事吗廖书记？有的话你就尽管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廖永红已经没了来时的信心，他只想尽量给唐市长一个好的印象，再不敢玩小九九了。 见唐市长要端茶送客，只好鼓起勇气争取表现的机会： “没别的事了领导，如果您晚上有时间，我想请您吃个便饭，领导您看…… 唐子舟没把路堵死，给他留下一点希望： “今天晚上不行，我另行有安排，这样吧，我走之前咱们可以再约个时间，到时候咱俩好好聊聊。” 廖永红脸上又露出喜色： “那好领导，我随时等候您的召见！” 李永胜躺在手术台上，瞪着一双死鱼眼，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他恨自己看错了人，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还是栽在最信任的人手里了。 那名外科医生一边清理伤口还一边感叹： “我的天，你们大家都瞧瞧，小腿骨有十三公分左右的粉碎性骨折，我敢打赌，这头野猪肯定不会低于三百斤。你们再看这创面，齿痕都还清晰可见，我操，这咬合力比得上狗熊了！” 一名助手也惊叹道： “真够吓人的，所以说没事别去那些深山老林里转悠，你们看这位，估计当时要吓尿了？” 另一位也接茬道： “先别缝合，让我好好见识见识，我靠，我还说周六带老婆去城北太白峰玩玩呢，还是算了吧，万一遇到了野猪，那不是倒霉催的吗？小梁，做完手术去唱歌吧…… 李永胜气的想吐血，妈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几个小小的县医院小医生也敢嘲笑自己了？如果三个月前，他们谁他妈的不得仰视自己？ 这时，手术门被推开了，一名身材高大、面皮白净的中年医生走进来批评道： “都两个小时了活怎么还没干完？你们是外科医生，不是产科医生，生孩子也没你们这么难的？快点缝合伤口，来大人物了，说是要见伤者。” 主刀医生好奇： “谁要见他？” “听院长说是春江市市委书记秦德民。” 那名助手又惊叹道： “我靠，这个被猪拱的老男人到底是谁？怎么能惊动春江市委大领导？” 李永胜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脸上更是没有了血色，这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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