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兄何事……嗝……”</p>
于野终于将最后半块饼子吞进肚子,这才想起询问对方的来意,却忍不住打了个嗝,伸手揉着肚子而惬意的长舒了一口气。</p>
“没人与你抢食,何必这般惶急。”</p>
姓仲的汉子抱怨一声,又道:“本想邀你饮酒,你倒是自己吃饱了,罢了——”他转身要走,于野急忙出声阻拦道:“仲兄,恕我失礼,请坐——”</p>
客房内陈设简陋,没有地方可坐。</p>
姓季的汉子左右打量,走到木榻前,却并未坐下,而是拿起床头的长剑,“锵”的一声抽出剑锋。</p>
于野的脸色微变。</p>
“想不到你真是玄黄山的弟子。”</p>
姓仲的汉子手腕一转,长剑已然入鞘。</p>
道门之物,皆有印记。这把青钢剑,同样刻着玄黄山的铭文印记。此人显然在猜疑于野的来历,借机试探真伪,看他动作娴熟,应该擅长使用刀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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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仲坚,曾为北齐山外门弟子。”</p>
自称仲坚的汉子放下长剑,冲着于野笑了笑,道:“说起来,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p>
于野有些意外,学着道门的礼数拱手道:“季师兄,在下于野,失敬!”</p>
“你叫于野?”</p>
仲坚摆了摆手,道:“我早已不是北齐山弟子,你我称不上师兄、师弟。只是今日见你身着道袍,故而攀谈几句。”他话到此处,突然恼怒道:“我当年不过是与人斗殴闹出人命,难道他北齐山便是道门净地?岂不见众多弟子勾结强人,烧杀劫掠,干过多少坏事,为何偏偏将我逐出山门?哼,如今老子与一帮兄弟游侠四方倒也自在!”</p>
何谓游侠,指的是爽好交游、轻生重义、勇于排难解纷,或逞强斗狠之辈。</p>
也难怪这人熟知道门,消息灵通,原来曾为道门弟子,如今成了愤世嫉俗纵情四方的游侠儿。</p>
“仲兄,小弟有事不明。”</p>
于野趁机问道:“你说玄黄山遭遇变故,是真是假?”</p>
“呵呵,我正要说起此事。”</p>
仲坚已恢复常态,打量着于野道:“我看你年纪尚幼,想必也没学到什么本事。既然玄黄山道门已经没了,你以后便跟着我吧,每日饮酒吃肉岂不快哉!”</p>
“详情如何,能否告知一二?”</p>
“蕲州来了几个高人,灭了玄黄山道门。”</p>
“玄黄山弟子呢?”</p>
“大半被杀,余下的尽作鸟兽散了。”</p>
“高人叫什么?”</p>
“我听从前的师兄提起过,为首的高人叫作卜易,能够御剑飞天、隔空杀人,横行大泽全无对手!”</p>
“令师兄认识那位高人?”</p>
仲坚回头看了一眼,走过去关上房门,转而带着慎重的神情继续说道:“卜易带人灭了玄黄山之后,又灭了北齐山。我师兄侥幸活了下来,逃命的途中与我偶遇。从他口中得知,卜易不会轻易罢手,只怕另外六家道门也难逃此劫。如今各家已听到风声,相继疏散弟子外出躲避。”</p>
“另外六家?”</p>
于野忍不住道:“大泽的道门,竟如此之多。”</p>
仲坚再次冲他上下打量,狐疑道:“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道门弟子?你方才吃东西的样子,哪里像个清心寡欲的道人……”</p>
于野心里发虚,急忙出声打断道:“在下入门尚晚,见识短浅,仲兄莫当我是道门弟子,只当我是一乡下的凡俗之徒。”</p>
仲坚露出笑脸道:“呵呵,我倒是喜欢做一个凡徒,实话说了吧——”</p>
他伸手拖着下巴稍作斟酌,接着说道:“大泽共有八家道门,分别位于玄黄山、北齐山、南齐山、紫霞山、西云山、赤乌峰、天丹峰、龙鳞峰。其中以玄黄山与北齐山名声最响,余下的小门小派不为外人知晓。便如我之前所言,适逢各家道门混乱之际,正是大有可为之时。我与几位兄弟打算明早上山一趟,借机长长见识、打打秋风。你不妨与我同行,改日再随你前往玄黄山,如何?”</p>
此人终于道出他真实的企图,就是趁火打劫。所谓的同行,与入伙无异。谁让他于野自称道门弟子呢,由他带路前往玄黄山,自然熟门熟路事半功倍。</p>
于野沉默不语。</p>
“答不答应,你倒是吭一声啊!”</p>
仲坚不耐烦道:“你若非道门弟子,我才懒得与你多说。北齐山传承数百载,留下功法与丹药无数,此去但有所获,便胜过你修炼多年。”</p>
“仲兄!”</p>
于野迟疑片刻,出声道:“在下也想跟着仲兄长长见识,怎奈前往鹿鸣山无暇分身……”</p>
“你去鹿鸣山所为何事?”</p>
“哦,仲兄去过鹿鸣山?”</p>
“去过怎样,没去过又如何?”</p>
仲坚盯着于野,眼光闪烁不停。</p>
“在下受人所托,前往鹿鸣山,却不知方向,恳请仲兄指条路!”</p>
“我凭什么为你指路?”</p>
于野尚自满怀期待,被仲坚问得一愣,他低头想了想,无奈道:“看来我只有走一趟北齐山……”</p>
仲坚转身便走,挥手道:“一言为定,明早寅时动身。”</p>
“我是说……”</p>
于野还想多说两句,他面前已没了人影。唯有门边的油灯在忽明忽暗,一如他此时变幻不定的脸色。他走过去关上了门,张口吹灭了灯火,独自在黑暗中踱着步子,回想着他与仲坚的对话。直至夜色渐深,他返回木榻盘膝而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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