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追击

崔雨晴满不在乎地嘟着嘴，大小姐做派十足，不过她倒也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只好离开。 临行前，她还不忘又偷瞄了陆巡一眼，这一看可把陆巡给看迷糊了，他捂着胸口，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狄飞燕忍不住跺了他一脚。 陆巡立马就疼的蹦起高来，痛苦让他暂时恢复了理智，这才能踏踏实实地看一眼脸红脖子粗的崔知温。 在狄飞燕以为陆巡要说几句奉承人的好话的时候，就听到陆巡说：“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帮我找一个人，越快越好。” 崔知温这边还没息怒呢，听陆巡这么不客气的话语，便又是怒了几分，眼看他就要心脏病发了，陆巡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别怪我没关照你啊，高宗皇帝有多恨科举舞弊你比谁都清楚，你家出了个崔衍这样的不孝子孙，有些气活该你受。” 这盆冷水不可谓不冷，崔知温那杀人的表情瞬间就偃旗息鼓了，他整个人蔫在椅子里，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你要找谁？”他问。 陆巡这才愿意坐在崔知温旁边的位置上，他说：“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他叫武攸绪，是天后的堂侄。” 崔知温认为陆巡已经足够胆大包天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敢瞧不起自己并且敢威胁他，当着他的面直勾勾地调戏自己女儿的，只有陆巡一人而已。 可他还是低估了陆巡的胆大，他竟然已经猖狂到指使自己去调查天后最亲近的家族子弟，他是活腻了还是根本就是找死。 “你这是在找死！”陆巡不让他活，他也得在死前把陆巡也给弄死。 陆巡笑道：“我找不找死你管不着，你如果还想升官发财，实现人生理想，就乖乖照做。” 崔知温不淡定了，此时此刻，是天后借机打压士族气焰最盛的时候，他如果在这个节骨眼里站出来找事，那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理性告诉他，千万不能这么干。 可陆巡却又挑明了自己如果想更进一步，就必须听他的话。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像是在暗示自己，只有听了他的话，找了这个人，才会有机会。 如果上一次见面他给自己的那段预言还作数的话，这里显然就是直接挑明了。 他苦口婆心地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但是你也得考虑考虑我的处境，现在的局势对我很不利，非常不利！我一旦走错一步，那就是万丈深渊，对我，对整个家族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陆巡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天后选择的人是裴奎福，而不是你？” 崔知温闭嘴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被陆巡这样提起，他那浸润朝堂多年的敏锐思维立刻就展开联想，他立刻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所谓的党争，所谓的利益冲突，无非就是权力资源的再分配。 裴氏一族借着曾经的威望在中央和地方上作威作福早就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 拔除他们虽然可能会触动士族的利益，但却也可以满足部分士族的私利。 这就是此消彼长的道理。 这个时候如果一味地委曲求全并不是万全的计策，因为涉及到权力再分配，如果他这个时候固步自封，畏手畏脚，那么势必会被淘汰出局。 他们崔氏说是名门望族，根基深厚，但说白了，他们靠的不仅仅只是历史的沉淀，他们同样还得依仗不断输送到朝廷的族人支撑。 如果连他们这些在朝为官的人都不能撑起家族利益，那么他们也将很快被一些新兴的宗室、士族所取代。 曾经的长孙氏，现在的武氏，将来或许还会有杨氏，宋氏，等等等等。 所以不是站出来替裴氏说句好话，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混吃等死，而是要趁势落井下石，踩上一脚。 崔知温已然明白了陆巡所说话中真谛。 陆巡接着又说：“愣着干嘛，快点找人。”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陆巡和狄飞燕就乘着从崔府借来的马匹出了城。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直指长安城东北方向的美原县。 美原县是咸亨二年在已废的土门县基础上新建而成的，为了促成美原县的建立，高宗皇帝还亲自敲定从富平、华原两县各划出一部分归入美原县。 这也可以看出高宗皇帝对美原县的重视程度。 毕竟这块区域属于关中到陕北的必经之路，陕北地区有多么重要对于任何一位唐朝的统治者来说，不言而喻。 狄飞燕不太了解这些政治和地理知识，但这并不妨碍她做出正确的判断： 武攸绪出长安后之所以往这个方向奔袭，自然是为了抓捕已经失踪并逃跑的裴奎福。 而裴奎福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逃跑，当然是因为他的好大哥裴奎寿正在太原领兵。 如果让他逃回太原，那么恐怕再想找到他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可偏偏这种事情又不是说可以派遣军队完成的，因为涉及到针对裴奎福的计划，从最初的制定者层面就是搬不到台面上的。 即便裴奎福昨夜在长安城闹出了那么大动静，可他们还是要顾虑到整个裴氏宗族在关中地区的影响力。 抓一个人可以，但是你不能大张旗鼓地抓。 这件事事后追责，放跑裴奎福的尉迟效都没有武攸绪罪责大，毕竟尉迟效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当是自己抓不了意图谋逆的罪臣。 而且他还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武攸绪是因为没能及时赶回去，错过了暗中抓捕裴奎福的最佳时机。 如果他当时在场，尉迟效不仅不用死，他甚至还可以再领一份功劳，自然也就不必还有现在这档子苦差事了。 不过他当然也不会被追责，谁让他是武则天的人呢。 那万一事情朝着最不可控，以及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他们需要找个替死鬼呢。 武攸绪一边驾马，一边已经想好了人选。 就让昨晚那个妨碍自己办事的王八蛋死吧。 他的的确确真的该死，如果没有他横插一脚，这会儿他已经漂漂亮亮地把事情办完，然后离开长安前往嵩山了。 可恶啊，眼下如果让裴奎福跑到裴奎寿那里，一切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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