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将尽,赫莉娅正在餐区与其他受邀而来的贵族小姐们交谈,这会儿一个侍从走了来,请赫莉娅去霍克元帅的办公室,说是元帅有事与她相商。 赫莉娅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努力跟珀金堡侍卫套话的罗尼悉,思量片刻,觉得在自家地盘上大抵不会出事,便没去叫他。 她与其他人告别后,远离了喧闹的人群,一个人往楼上走去。 为了给赫莉娅庆祝生日,珀金堡内并没有留太多人值守,大多都被伊耶娜夫人喊来参加宴席了,赫莉娅走在冷冷清清的走廊上,听着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噔噔声回荡,莫名心里有些不安。 很快她就来到了霍克办公室的门口,令她疑惑的是,存放有重要军政要务的地方,今夜竟然无人值守?宴席上人来人往,是最容易潜入的时候,怎么能一个人都留下看守呢? 赫莉娅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忽然心生了退意,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要现在进去,里头可能藏着或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她思量片刻,决定遵从自己的直觉,转身准备去叫人来陪自己。 可她才一转身,身后的门不知为何就自己开了,对开门从中间向两边、由外向内缓缓推开,赫莉娅整个人霎时暴露在站在房间正中央的霍克的视线下。 “进来,有事同你说。”霍克道。 赫莉娅扭过头,从左到右扫视了房间一圈,整个房间很昏暗,只有霍克办公桌旁的那盏灯被点亮了,霍克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瞧着有些阴郁。 “舅舅,怎么不点灯?”赫莉娅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并没有往霍克所在的方向走去,而是转去了油灯所在的位置,拿过一旁的火柴盒,擦着火将灯点亮。 “跟你谈一下生日愿望这件事。”霍克并没有阻拦赫莉娅点灯的行为,只是一直伫立在原地,视线一错不错落在她身上,她感觉如芒在背。 “我只是担心自己会给舅舅添麻烦,怕舅舅嫌弃我事多,甚至厌恶我,所以才想问您要一个承诺,好让我安心些。”赫莉娅吹灭手上火柴,把灯罩扣上,紧接着往下一个灯盏位置走去。 “如若舅舅觉得为难,那便算了,我再换一个礼物便是了。” 但赫莉娅觉得大概率霍克不会拒绝自己,她都这般示好示弱了,以霍克的性子,没理由会拒绝自己,除非他知道赫莉娅现在在做什么了。可如若他是因此而拒绝,那赫莉娅更要继续查下去了。 捂得这么严实,肯定藏着大秘密! 在赫莉娅将房间内所有灯都点亮前,霍克都没有说话,直到她把用空了的火柴盒放在一旁,提着最后点亮的一盏油灯往他那边走去,他才缓缓开口:“这请求并不过分,我答应你。” “舅舅,你真好!”赫莉娅欣喜道,即便她面上的表情很淡,完全看不出有多么惊喜。 “你最近在做什么,看你和那个成日无所事事闲逛的吟游诗人好像走得很近。”霍克回想起他们两跳的那支舞,好多时候他都觉得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已经远远超过了所谓的社交距离,气氛也很暧昧,属实不对劲。 “噢,您说伊恩希尔吗?”赫莉娅将手中的油灯放在沙发旁的桌子上,理了一下裙摆,坐了下来,“之前他来图书馆找书,正好碰上我在整理,这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不过他好神秘喔,都不跟我讲关于他的事,舅舅你可不可以跟我讲讲他啊?” 赫莉娅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让霍克看得眉头紧皱,上次叫她少与这人接触,她这是完全没听进去是吗?现在都敢舞到他跟前了?真是气煞我也! “不过一个无所事事的混子而已,你贵为公主,少与这些人接触。”霍克警告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与他私下相会,我就把他赶出去。” 。。。。。。 “好吧,那就如舅舅所言,今后我躲着就是了。”赫莉娅也没指望从他这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或许是察觉到了此刻气氛的尴尬,今天又是赫莉娅的生日,他不该这样训人,霍克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今晚的生日宴玩得开心吗?” “我觉得很不错,可能是因为在皇宫举办的生日宴总是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转来转去,勾心斗角的,我瞧着很烦。”赫莉娅如实道,“但这里的人都很好,舅舅舅母还有哥哥姐姐们都很好,我玩得很高兴。” “那就好。”霍克点了点头,似是纠结了很久,他又说:“只要你想,可以在这里待很久。” 赫莉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声,委婉道:“我也想一直留在这里,但父亲一个人待在那又大又冷的皇宫里,想来会很孤独,他会想我的。” “我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当然得留在父亲身边尽孝啊。他一个人的时候就知道工作,成日就待在执政堂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一点也不健康。” “走之前我特地让人挑选了新的品种花种在玫瑰园里,等我回去肯定要挑个好日子和父亲一起去赏花,去游湖,还有好多好多事都想和父亲一起。” “还有哥哥肯定也很想我,我都好久没见到埃里克哥哥了。” 她说得格外认真,却没注意到,她每说一句,霍克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她说完,霍克的脸都快与屋外的夜色融为一体了——黑得可怕。 “即便你知道克洛德亲手杀了你的母亲,你也要选择站在克洛德那边吗?”霍克语气低沉道。 赫莉娅猛地抬头看过去,震惊的神色一览无余,霍克不是分明知道她母亲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为什么现在又说是克洛德杀了玛德琳? 赫莉娅收起震惊的神色,转变为严肃,笃定道:“母亲是为了保护我才离开的。” “玛德琳的死,跟克洛德脱不开关系,凭什么只有作为母亲的她承受了死亡的后果,而克洛德却好好地坐在他的皇位上呢?”霍克一步步朝赫莉娅走来,每一落脚都极重,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他的脚步声,随着距离的拉近,那种压迫感也让赫莉娅感到有些不适。 她站起身想要离开被影子笼罩的地方,可刚起身,就感到浑身一软,使不上力气,控制不住地往旁边倒去。 她惊疑不定地望着身前的霍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栽在自家人手里,随即她的眼皮子就沉重地耷拉下来,黑暗将她的意识吞噬,她昏迷了过去。 “霍克”垂眸盯着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赫莉娅,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渗人的笑。今夜的她无疑是美丽的,也只有这样美丽且高贵的人,才足够作为献给主的祭品。 等赫莉娅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而她被关在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囚牢里,双手双脚都被粗粝的麻绳给捆住了,大概是绑了很久,她几乎都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了,非常麻,动都动不了。 而且她穿得还是宴会上的那身礼服,脚上的高跟鞋不知道被蹬到哪里去了,但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她歪斜着躺在地板上,甚至能看见对面牢笼里跑来跑去的蟑螂老鼠,还有自己身下地板缝隙里爬进爬出的虫子。 她积攒了一些力气,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把自己拉了起来,背靠上墙壁,缓缓喘了口气后,这才观察其四周来: 囚牢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三四个人,除了地上铺着些许破旧的稻草,这里连张床都没有,估计是用于短时间关押的地方。 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鼻而来,墙壁上没有窗,只有外边的走廊上有昏暗的灯光,囚牢内很是昏暗,加之不通风,地面湿漉漉的,墙壁上渗水的痕迹清晰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让人感到呼吸不畅。 铁栏杆锈迹斑斑,冰冷的触感使人不寒而栗,出入口的门上捆着手腕那么粗的铁链子,锁也有拳头那样大,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什么罪恶滔天的杀人犯。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偶尔能听到水滴从天花板滴落的声音,仿佛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 西八,究竟把我抓哪来了?赫莉娅在心里骂道。 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是摩洛根教的星期三大主教,也就是查尔院长,把自己抓到了这里来。那晚她见到的霍克,不是真的霍克,而是这位星期三大主教伪装成的霍克。 霍克没有必要对自己下手,就算想动手,也不该挑在那个时候,她在珀金堡里被人绑走了,传出去大家怎么看他? 只是她没想到摩洛根教的信徒胆子竟然这么大,潜入珀金堡也就算了,还敢伪装成霍克把她骗走,骗到了霍克的办公室,在那里把她迷晕带走了。若是霍克知道了,怕是会气到头发都竖起来吧……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特么是骑在他的脖子上狂扇他的脸骂他是废物的程度啊!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冒充了不说,还在存放有最重要的军政要务的地方弄丢了赫莉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赫莉娅脑袋往后撞了撞,虽然这也是因为她大意了的缘故,毕竟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敢伪装成霍克的样子把她叫走,即便当时已经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了,但因为对霍克不了解,且对霍克的掌控力很信任,所以也只是停留在有些疑惑的层面上。 没想到,她的直觉是对的,看来以后她要做一个直觉人而非一个理性人才对。 赫莉娅尝试召出魔杖,约里夫送她那根精巧的魔杖登时就出现在她被捆在背后的手中,但她并没有着急挣脱,而是又把魔杖收了起来。 很显然,摩洛根教这帮人并不知道她会魔法这件事,应该说,对她的近况了解不多。当初离开卡特思学院时,还带走了之前一同安排入学的那帮女生,走的人多了,大家就无法确定究竟哪一个才是赫莉娅。 这也很好地把贝莱依与赫莉娅这两个身份分割开来,除了一部分可以信任的同学知道贝莱依就是赫莉娅,但其他人在学院和契柯刻意的消息封锁下,应当是不会将二者联系在一起的。 所以,魔法是她逃跑的最大的底牌,在没摸清楚对方究竟想做什么之前,还是不要轻易暴露了好。 再者说,她也很好奇这帮人究竟想做什么,她如今深入敌区,不捞点线索回去都对不起这个好机会。平日里想查都查不到,现在好了,直接被送到大本营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简单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子,赫莉娅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手指和脚趾活动,让手脚回血,一会儿才站得起来。 “唔——嗯——” 本来扶着墙要尝试站起来的赫莉娅被不远处这呻吟吓得直接滑倒在地,她戒备地看向声源处,因为囚牢内光线昏暗,加之那人可能才刚醒,所以她之前一直没发现。直到现在,她努力往那个方向挪动,眯起眼睛仔细去看,这时,一道细碎的光闪过她的眼睛。 赫莉娅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太熟悉那闪光是什么了,之前与对方跳舞时,就总被他耳坠上的碎钻闪到眼睛——是伊恩希尔?! “伊恩希尔?”赫莉娅试探地喊了一句,对方被吓得直接僵住了,其实刚一出声她自己都有点被吓到了,昏迷了一天,又没有喝过水,嗓子干得要冒烟了,声音也变得干涸沙哑。 伊恩希尔借着走廊外的光看去,只看见一双白到有些反光的脚,还有那纤细的脚踝,虽然这有些冒犯,但他的视线还是缓缓往上游走,这身影轮廓,有些熟悉…… “赫莉娅殿下?”他不确定地问了句。 “是我,你怎么也被抓来了?”赫莉娅不解,难不成伊恩希尔的真实身份与她有的一拼,不然为啥要把他也抓来? “我不知道,宴席结束后我准备回房,刚进门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在这里了。”伊恩希尔解释说,到现在他后颈都还在隐隐作痛呢。 赫莉娅:呃……难道是因为生日宴上那支舞吗?所以才让伊恩希尔被盯上了?那岂不是连累了他…… “我是去找霍克元帅的路上被迷晕带走的,也不知道现在过去多久了,但想来很快我舅舅就会带人找来的。”赫莉娅说这话时底气不足,也只是起到一个精神上的安慰,以星期三大主教这神通广大的本事,想藏起他们根本不是问题。 “好,我信您。”伊恩希尔道。听他的语气似乎很认真,好像真信了赫莉娅随口一说的安慰话,搞得她更不好意思了。 “你,你想办法往我们两个中间的栏杆靠,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开手上的绳子。”赫莉娅觉得在这里等下去也没用,先做一些挣扎,若是有人在监视他们,肯定会找来的。 伊恩希尔如言往这边靠了过来,赫莉娅也同样挪动了过去,两个人背靠背隔着栏杆坐着。 赫莉娅伸出手去够伊恩希尔手腕上的麻绳,企图解开它,但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方法,只能硬解,可她没弄多久手就酸的不得了,只能弄一阵停一阵。 “你害怕吗?”赫莉娅觉得有些无聊,便问了句。 “殿下您害怕吗?”伊恩希尔没回答,反问道。 “还好,因为早就猜到可能会出事,也知道究竟是谁干的,就没那么害怕了。”赫莉娅回道。 “所以是谁绑架了我们?”伊恩希尔并不像赫莉娅那样掌握有太多线索,他没猜出来倒也合情合理,但赫莉娅就是直觉觉得他应该知道才对。 “是摩洛根教的星期三大主教,也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位查尔院长。”赫莉娅解释说,“其实那天你跟我说完摩洛根教的事后,一看到我的生日是在星期天,我就猜到可能会出事了。” “竟是如此吗……”伊恩希尔喃喃道。 “如果按你所说他们很注重仪式的话,我们两个大概率还能活久一点。”赫莉娅手下继续捣鼓着伊恩希尔手腕上的绳结,可这结越弄越乱,她又看不见,搞到最后她都心烦了。 “要不到周围找找看有没有锋利点的东西?”听到赫莉娅气急败坏的声音,伊恩希尔没忍住弯了嘴角,反正她也看不见。 “嗯,先找找看吧。”赫莉娅果断地丢下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死结,也不管这地板多脏,蠕动着身子到处爬,找寻有无可用的东西。 就在赫莉娅非常努力用身子拱开铺在地上的那些湿漉漉的稻草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的走廊上,锁链碰撞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去。她才刚回头,就被人非常粗暴地从地上拽了起来,那阴冷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扫荡,让她非常不适。 “殿下,怎能如此不雅?” 那人伸出手替赫莉娅把挂在头发上的杂草摘下丢掉,还想帮她擦脸,吓得赫莉娅直接一个后仰,把双下巴都缩出来了,才避开那人的手。 “星期三大主教?”赫莉娅盯着眼前这人的脸,疑惑道。 来者是一个身量匀称、面貌普通的男人,瞧着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模样很陌生,但又带着点熟悉,你看着他的脸,好像能看到很多人。简而言之,就是一张平平无奇,非常普通且平凡的平均脸。 “殿下聪慧。”那人微微一笑,既然擦不到脸,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赫莉娅的手擦了擦,似是对她如今这副邋遢的模样很不满。 “要杀要剐直说,别整这些……”赫莉娅被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完全猜不透眼前人究竟是想做什么,干嘛给她擦手擦脸啊?变态啊? “公主殿下可是我最完美的祭品,怎么能让你这样邋遢呢?”星期三道。 赫莉娅:神经病吧!难道不是你把我关到这邋遢的地方来的吗?还怪她? 星期三扫视一圈,似乎也对囚牢恶劣的环境有些不满,缓缓道:“让殿下你受罪了,一会儿我让人收拾出间干净的房间来。” “你想做什么?”赫莉娅觉得这人太冷静了,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无论你投进去多少石头,都泛不起多少波澜来。 “我活着远比我死了有价值的多,你拿捏着我,可以跟我父亲和舅舅谈下很多条件来,但相反,如果我死了,你绝对承受不来帝王的怒火。”赫莉娅又搬出了差不多的说辞来,要是阿达莱西还醒着,涅缇娜还活着,肯定会觉得这话特别熟悉,跟赫莉娅之前给他们画的饼大差不差。 “呵呵——”星期三哼笑两声,看赫莉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小打小闹的宠物一样,“殿下可是我从十五年前就预定的最完美的祭品,我等了你十五年,可算等到你了。” “克洛德?霍克?他们算什么东西!连给我主提鞋都不配!你生来就是要献给我主的,我劝殿下还是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小心思,安安稳稳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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