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赫莉娅是被怀里一团热乎乎的玩意儿给拱醒的,她闷哼两声,挣扎着掀开了眼皮,扯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往怀里一看,发现了一团熟悉的黑毛,而就在她看过去的同时,盯着一头乱糟糟黑毛的家伙也抬起头看向了她,那双暗红色眸子吓得她差点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流氓!”赫莉娅骂道,推开怀里的人扯着被子往后退去,她再怎么样如今也是个未成年的少女,就算杰帕斯变成了小孩儿的模样,可他实际上就是个活了很久的成年人啊! 臭流氓!!! “姐姐……我疼……”赫莉娅往后退时蹬了杰帕斯好几脚,他蜷缩着捂着自己的肚子,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扯掉,露出小小一团的他。 “什么?对不起我没收住劲儿……”赫莉娅听他叫疼,扯开被子爬了过去,手抚在杰帕斯的背上,担心道:“没事吧?” 结果刚刚还叫疼的小子突然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腰,半个身子都挨在她身上,撒娇道:“姐姐姐姐,别推开我,我很乖的。” “你乖?”赫莉娅不客气地从他乱糟糟的头发里摸到他得耳朵,用力一揪,“谁家乖小孩随便钻女孩子的被窝的?啊!你家大人不教你是吗?”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人赶出门了。”杰帕斯闷闷道。 赫莉娅:…… 我真该死啊! 不对!就算没有大人教!也不能随随便便钻人家女孩子的被窝啊!这家伙又在卖惨! “那我现在教你!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把你从床上踹下去!”赫莉娅手下力气不减,倒也不是生气,而是莫名有种小孩长歪了的感觉。 “嗯嗯嗯!我知道了!”说是这样说,但他还是赖在赫莉娅身上没撒手。“对了姐姐,你昨晚讲的故事真有意思,我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你今晚还可以给我讲吗?” “如果你表现得乖一点,我就考虑考虑。”赫莉娅很努力地推开他的脑袋,杰帕斯贴得太近了,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我一直都很乖啊?”杰帕斯只好撒开手,表示自己真的很乖,很听话。 “乖个锤子,边儿去。”赫莉娅没忍住骂道,翻身下床准备去吃饭,她饿了。 昨晚之所以没选择逃跑,是因为肯定逃不出去,她早就猜到星期七肯定没睡着,是在装睡,为的就是测试她会不会趁机逃跑,要是被抓到逃跑了,在祭典开始前这几天肯定她肯定会被严加看管,甚至可能还会被虐待,那到时候就肯定逃不出去了。 还不如借此机会让他们放松警惕,如果快到时间了自己对那劳什子权柄还没有头绪的话,那她再谋划逃跑计划。 横竖都是死,她宁可是为了自由而死,也不要死在冰冷的祭坛上。 在被“软禁”的这段时间内,她还去看过伊恩希尔,塔罗德的确没有为难他,虽然是被关在地牢里,但好歹有吃有喝,还有床睡觉,但就是精神差了点,有点像是落魄的富家公子。 “赫莉娅殿下,他们没有为难你吧?”看到赫莉娅来探望他,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在关心她,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虚伪的。 “没有,你呢?”赫莉娅找人要了个小凳子,坐在囚牢外头打算跟他聊一会儿,表达自己人文关怀的同时,顺便交代一下后事。 伊恩希尔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拍掉粘在身上的草,一副落难受辱的凄惨样,“我还好,他们没有怎么为难我,就只是把我关在这里而已。” 赫莉娅:但你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诶…… 伊恩希尔左右看了看,确认这里只有他和赫莉娅两个人,快步走到栏杆边,紧抓着杆子,压着声音严肃道:“殿下,可有找到逃出去的办法?我死不足惜,但您不能留在这里,这帮邪教徒都是疯子!” 赫莉娅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这里太大了,地形复杂,且到处都有巡逻的信徒,我还被两位主教一直盯着,找不到脱身的办法。” “或许,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到现在她还是无法确定伊恩希尔到底是为什么会被牵扯进这件事来,乍一看会以为他是无辜的,莫名其妙被卷入的,但是,赫莉娅细细盘过他的几次行动,不管是来图书馆找书,还是与她一起去杜鲁孤儿院,再是后来的借书,给她介绍摩洛根教,最后是他在生日宴上邀请她跳的那支舞。 每一次,他看似被动,实则主动,他一直有在以一种不引人注目的形式掺和进她的事情来,而这就让赫莉娅不得不思考他的目的动机了。 一开始还以为他与摩洛根教是一伙的,当然现在也没有排除这种嫌疑,但赫莉娅更觉得他是独立于皇室、摩洛根教、霍克的第四方势力。 她在伊恩希尔身上,总是能感觉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违和感,那种非人的气息,偶尔会被她捕捉到。所以她在思考,这家伙会不会是哪个她得罪过的神明派过来试图谋害她的。 神明的确不可以下尘世干涉王权,但只要赫莉娅死在人的手里,就不算祂们干涉王政了,不是吗? 借刀杀人,这一招祂们可是用的极好,也用的极为顺手。 本以为这家伙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结果,他只是无望地坐到了地上,无奈笑着说:“赫莉娅殿下,抱歉,我实在太弱了,帮不上你一点忙。但我还有一条不值钱的命在,如果你逃跑时需要一个垫背的,我愿意为你献上性命,只要殿下能够离开这里。” 赫莉娅:可我已经这么做过了,只是你这家伙还没派上用场就被抓走了,没用的东西。 “你一个人是能顶十个人喔,还拉你做垫背的……”赫莉娅无语吐槽了一句,但又突然想起自己来是为了什么,把翘起来得二郎腿又放了下去,认真地看向对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现在需要的是你的智慧,关于两位大主教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要是能找到他们的弱点,说不定我们两个真的能逃出去。” “而出逃计划的关键,就在于你了。” 伊恩希尔先是沉默,随即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赫莉娅则又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支在翘起的膝盖上,托着下巴盯着人看,然后脚不安分地抖来抖去,看着就像是村口那闲的没事做的无业游民一样。 等了好一阵,她才听到对方缓缓道:“听说,摩洛根教的神有时会失控,误杀自己的信徒,殿下或许可以试着借神明之手来除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赫莉娅打断了:“祂已经陷入沉睡了,如今掌权的是星期七,这也是为什么他享有神格的缘故。” “你对摩洛根教的神了解多吗?祂执掌的是什么权柄?” “嗯……并不多,只知道祂是以人身成神,是有史以来我听到的唯一一个化神成功的。”伊恩希尔回道,“但是,祂似乎也是个残次品。” “祂所执掌的权柄,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只知道祂现身的地方,死生之间的界线都模糊了,死者复生,生者入死。” “死亡为祂所操控,祂能精确控制到人何时死,何地死,怎么死,所以才有人说祂执掌着死亡的美,死亡的艺术。” “控制……?”赫莉娅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真相的尾巴,不太确定地重复了一句。 “就是,殿下应该还记得摩洛根教那位神是怎么成名的吧?”伊恩希尔道。 赫莉娅点点头,“尸体秀嘛。” “在祂还是人时,每一次动手杀人,都会遵照一定的仪式,甚至于说,每一具他经手的尸体,都蕴含着特殊的意味,被扭曲成他所希望的模样。”伊恩希尔继续道,“而摩洛根教所谓的圣日,也是因为这位神,每逢奇数日才会动手杀人,甚至连死者咽气的时间都精准把控在分秒间。” “祂对自己亲手处死的人,抱有极大的控制欲。” 赫莉娅哼笑两声,忽然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在面对星期三和星期七时,她似乎总会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面对塔罗德时,她会忍不住生气,即便对方对她称得上是温和有礼,可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说话也难免阴阳怪气;而面对星期七时,她就是忍不住会同情可怜他,这固然有自己吃软不吃硬的原因在,可别忘了,赫莉娅很怕这个人。 所以为什么,在面对一个具有极大威胁性的人,自己总是会莫名放下心中警惕而去同情这样的人呢?且不说这家伙还是摩洛根教这邪教的大主教,坏事肯定没少做,就算没有被绑架这一遭,赫莉娅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帮家伙,可在面对杰帕斯时,自己却屡屡心生同情之意,这就非常非常奇怪,至少是不符合她原本的性子的。 所以,是控制吗?控制了我的情绪? “谢谢你,伊恩希尔,我好像有点头绪了,改天再来看你。”赫莉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火急火燎地起身离开了,俨然不顾还试图再演一演的伊恩希尔。 她回到了之前放有行动记录的房间,只不过之前是偷偷摸摸躲进来的,这回她可是正大光明当着一群信徒的面儿走进去的,开着灯把他们堆放好的资料翻得乱七八糟,俨然不顾落在自己背后那一道道跟针一样刺的视线。 “找到了。”赫莉娅在最底层的箱子里翻到了一本灰尘遍布的日记本,跟砖一样厚,深褐色且有些崎岖不平的封面散发着独属于旧书的味道,但狗鼻子的赫莉娅还闻到藏在其中的那一缕淡淡的,血腥气,而封面的右下角则写着一行娟秀的字,她抹开上面的灰尘,很轻松地就辨别出了那写的是什么——欧西诺托·桑塔克,摩洛根教所供奉的神的真名。 赫莉娅把日记本夹在自己腋下,准备拿回房间慢慢看,可一转头就对上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吓得赫莉娅差点一巴掌扇过去。 “姐姐在找什么,喊一声让底下人来找就是了,把自己搞得这么脏。”长大版的杰帕斯抬手拍掉赫莉娅肩膀上沾着的尘土,眉心微蹙,似乎对赫莉娅这脏兮兮的模样很是不满。 “已经找到了,我回去洗个澡先。”赫莉娅躲开了他试图继续触碰自己的手,把夹着的日记本抱在怀里,笑着从他身边走过,快步逃离了现场。 杰帕斯看着自己悬空的那只手,冷着脸收了回来,非常用力地捻了捻自己的手指,那粘稠的恶意以黑雾的形式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如同在宣泄自己那糟糕的心情一样,瞬间就将整间屋子给淹没了。 赫莉娅要来了纸笔,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着欧西诺托的日记,把其中她觉得有嫌疑的点摘抄下来。她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以至于根本就没发现身后来了人。 她看书思考时有很多小动作,咬手指、咬笔、咬嘴皮、抓头皮等等,看得她身后的人好几次都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一直到她肚子咕咕叫时,赫莉娅才意识到现在很晚了,她撕下半面纸夹在她看到的那一页,放下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打算去吃个晚饭,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不知何时坐在她身后翘着腿紧盯着她的杰帕斯。 见她看过来,杰帕斯笑着打了个招呼:“姐姐,你看书看得好认真啊,都没注意到我来了。” “呃……不好意思?”赫莉娅觉得有些尴尬,自从意识到对方很有可能在控制自己后,赫莉娅又恢复为原先对他有些怕怕的样子了,具体表现在很抗拒与他的肢体接触,见了面就要跑,躲避视线等等等等。 “那个,我有点饿了,先去吃饭,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她拉开与杰帕斯的距离,打算绕开他离开,但才跑了两步,就被用力抓住了胳膊,力气之大,疼得她怀疑对方是要捏断自己的手臂。 “姐姐,我说过的,不要无视我,不要忽略我,不要不喜欢我,我会很难过的。”杰帕斯红色眸子里满溢着疯狂,将赫莉娅扯到自己跟前来,微微俯下身去,直到鼻息可闻,“我不想这样对待姐姐的,姐姐不要逼我。” 赫莉娅也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一下子就发展成了八点半狗血偶像剧的情节,在听完杰帕斯的话之后她脑子里就不可控制地浮现出“病娇”“霸总”“强制爱”“阴暗比”“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等一系列词,雷得她人都傻在了原地。 所以,她现在是要饰演清纯坚强的小白花,气愤地对企图对她强取豪夺的霸总说:“很疼,放手”“我根本没喜欢过你”“我才不要你的臭钱”等这些台词吗? 恕她直言,就算她是奥斯卡提名,现在也说不出口这些台词。 于是,她那屡次令她尴尬不已的肚子这回总算派上了用场,咕的叫了好长好大一声,赫莉娅趁对方愣神之际,往后退了一步,尴尬笑笑说:“我真的饿了。” 杰帕斯这才收起他那令赫莉娅天雷滚滚的“霸总气息”,拉着赫莉娅的手,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往屋外走,大概是要领她去吃饭。 这个时候赫莉娅也不敢反抗,她宁可被对方弄死,也不想再看到对方发癫,再说那种让她头皮发麻的话了,那狗血味儿太冲了,她有点反胃。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沉默的饭,赫莉娅打算回去继续翻看欧西诺托的日记本,但走之前看了眼坐在那生闷气表情阴郁的杰帕斯,纠结半晌,决定还是先哄一哄人,省得接下来几天都要看他的臭脸色,担心他折腾自己。 “对不起,我最近的确心情不大好,可能是被关久了,平时我都会出门走走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嘛。”赫莉娅解释说,“我怕我忍不住会把火洒在你身上,所以才躲着你的,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 杰帕斯放下了抱在胸前的双臂,这意味着他的确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但还是闭着嘴不说话,也不看她,摆明是要“再哄哄我”的样子。 但赫莉娅并没有再哄下去的意思,而是一转刚刚温和的态度,开始发起疯来,双手突然掐上了杰帕斯的脖子,冷声道:“我说了我最近心情不好,你听不懂吗?” “把我抓到这里困住我,像养狗一样养着我,还要我对你无所不应,像变态一样监视着我,你当我是什么?我是奥特斯帝国的公主,我父亲是帝国的皇帝,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不过是躲藏在犄角旮旯里见不得光的垃圾,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嗯?” “从来都只有别人讨好我的份儿,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要我卑躬屈膝地讨好你?嗯?” 或许是从来没见过赫莉娅这副模样,杰帕斯明显呆了,愣了,傻了,掐住脖子的手在一点点收紧,紧到他完全呼吸不上来,即便他是个没有心跳的,死人,但这种窒息的感觉并算不上好,但他却没有反抗。 明明只要抬起手就能把跟纸片一样弱的赫莉娅掀翻,但他就是没有动,而是痴痴地望着面目狰狞的赫莉娅,哈哈,就算她说出那样的话,表情这样的疯狂,但他依旧觉得他的公主姐姐好美,美得炫目。 好想完完全全地拥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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