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没喊干爹,而是用上了阁老这个称呼。</p>
“阁老和小阁老当时催得急,六月初给我下令,我中旬便出发了,您还记得当时对我的要求吧?要我在半年时间内走遍五省巡查盐引。”</p>
“不瞒阁老、小阁老,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我风餐露宿、栉风沐雨,披星戴月的赶路,唯恐耽误事情,好在最终结果不坏,给阁老、小阁老收上来三百万两银子供朝廷、供陛下用,至于剩下二百万两嘛……我也不瞒阁老,实际上底下人根本就不想出银子,若不是看在我鄢懋卿亲自前去的份上,换成其他人是肯定收不上来这么多银子。”</p>
鄢懋卿看着严嵩,真情流露道:“但景卿知道,底下人看的哪儿我鄢懋卿的脸面,他们看的是阁老、小阁老的面子啊!您老这么多年下来,门生遍布全国十五个省,称得上是德高望重,硕望宿德。比如我去了杭州,当地盐官、盐商除了补了盐引外,还特意给了我五十万两银子,这些,这些都是您的门生孝敬您的啊!”</p>
“若您觉得这事做的过分,那我便把丰城那条船给朝廷送来,已经送到分宜的船就不要动了。”</p>
说到最后,鄢懋卿一脸真诚。</p>
严嵩的脸色慢慢好些了,深以为然地望了一眼鄢懋卿,又望向严世蕃。</p>
严嵩叹了口气:“八十了……这条命也该送在你们手里了……”</p>
罗龙文、鄢懋卿立刻扶下身,额头与地面贴在一起。</p>
严世蕃满脸的厌烦,却也不得不跪了下来。</p>
随后严世蕃抬起头,表情依旧不忿:“爹,孩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p>
“你们认为,这大明是谁的大明?”严嵩答非所问,提出一个问题。</p>
“自然是陛下的。”鄢懋卿回答道。</p>
“那你鄢懋卿告诉我,底下人看的是我严嵩?”严嵩说着顿了一下,手指稍稍抬起指向严世蕃:“还是他严世蕃的面子?”</p>
鄢懋卿闻言不敢吱声了。</p>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明朝所有的官员都是朝廷的人,而这朝廷他姓朱!一部二十一史都只可诛灭九族,唯有我大明朝可诛灭十族!这大明朝能呼风唤雨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皇帝。”</p>
严嵩说完这些,看着严世蕃:“你问我怎么知道鄢懋卿今日回京,我告诉你,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们不知道的我也知道!”</p>
严嵩突然显出了让严世蕃都凛然的威严:“我还是首辅,是大明朝二十年的首辅!二十年我治了那么多人,朝局的事我敢不知道吗?老虎吃了人还能去打个盹,你爹敢打这个盹吗!””</p>
这样的威严在严嵩七十五岁以前时常能一见峥嵘,七十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今天看见父亲雄威再现,严世蕃平时那股霸气立刻便成了小巫,人也立刻就像孩童般低下了头。</p>
“就凭你们几个人干的这些事,你们以为能瞒得过谁?!”</p>
严嵩语罢,书房死寂一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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