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黄锦这一声答得有些异样，像是喉头哽咽，嘉靖便向他望去，黄锦竟转过了身去，走到旁边紫檀木几托着的一个玉盆里假装用清水洗手，顺势拿起一块帕子去擦脸上的汗。</p>
嘉靖却看出他在擦泪，便紧紧地盯着他。</p>
黄锦顺手又在旁边的神坛上拿起一串念珠，走过来递给嘉靖：“主子圣明。奴才待会儿就叫他们将这坛酒拿去倒了。”</p>
“怎么回事？躲着朕揩眼泪。”嘉靖盯着他问。</p>
黄锦在他身边跪下了：“听主子叫奴才不要将这酒给下人喝，足见主子一片菩萨心肠。想起我大明朝这么多臣民百姓都得靠主子一个人护着，奴才心里难过。”</p>
说到这里眼泪竟又流了下来。</p>
嘉靖看着跪在地上的黄锦，清楚地看到他头顶盘起的发髻中银丝已占了大半，不由出声道：“我记得你是正德初年入宫，第二年就被选派至兴王府做我的伴读吧？”</p>
黄锦抹着泪应声：“对，陛下出生的时候乌云蔽日，雷鸣不止，但说来也奇怪，陛下出生后，天空立马恢复晴朗。”</p>
嘉靖嘴角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只一闪而过：“你今年多大了？”</p>
“奴才今年六十有二了。”</p>
“我今年已经五十有三，五十三年啊，你已经整整陪我五十三年了。”嘉靖感慨道：“站起来吧，我还指望你能再陪我五十三年呢。”</p>
“奴才哪能和陛下比，陛下福如东海、万寿无疆，大明可就指望着主子呢。”黄锦边说站起身，接着从旁边的紫檀桌面上拿起一副单面花镜递给嘉靖——这是陛下的习惯，每次泡完脚后，总是会读一读今日的奏折。</p>
他虽然二十年来都没上过朝，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朝廷局势的控制，在嘉靖年间，没有出现宦官专权的局面，也没有出现独揽大权的大臣，可见其虽然不上朝，却依然没有放弃手中的皇权。</p>
明朝虽然废除了丞相的职务，却建立了内阁制度，明朝中后期文官集团势力越来越大，整个朝廷的运作只需要皇帝最终裁决，其他工作都由文官完成。</p>
皇帝为了分担工作压力可以任用司礼监的太监，帮助自己批改奏折甚至用印，明朝出现过很多有名的司礼监太监。</p>
但是嘉靖一朝没有出现宦官专权的局面，黄锦便掌司礼监事兼总督东厂，可所有黄锦要盖的章，全都要嘉靖亲自过目，哪怕是五十几年的交情在，也得照旧。</p>
而且，他为了掌控全局，不仅没有把皇权分给太监，还提拔了严嵩帮助自己对付文官集团，严嵩成为首辅之后也深知自己是皇帝手中的工具，为此他一直配合他，帮助他敛财和打击不听话的大臣。</p>
而文官集团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和严嵩对抗，听命于他。</p>
这便叫做帝王心术，两派人内斗他坐收渔翁之利。</p>
另外，他虽然不上朝，却能够掌握朝臣的动向，离不开锦衣卫的帮忙。</p>
而锦衣卫的首领陆炳是嘉靖乳母的儿子，他和嘉靖感情很深，自然会忠心于嘉靖皇帝。</p>
现在，他手上拿着的便是锦衣卫从广州递来的一封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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