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离开书案来回走动起来：“他想安心致仕？他严嵩八十多的年龄了，他做这个决定前是不是忘记这些年有多少忠耿之臣命丧他手了么？”</p>
说完，高拱怒气冲冲的看着徐阶，裕王和张居正也望向他。</p>
徐阶刚揭开茶碗正准备端碗喝茶，这时又轻轻将茶碗放下了，望着三人。</p>
张居正最敏锐，问道：“严嵩是不是已经想好了退路？”</p>
徐阶点了点头，随后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洗是洗不清的，严嵩准备把罗文龙和鄢懋卿推出来顶罪，而且他已经知道了是范凌恒把消息递出来的，昨天在西苑他还警告了我。”</p>
高拱走了几步，随后嘶哑着嗓子问道：“谁不知道罗文龙和鄢懋卿都是他严世蕃的人，严嵩没说严世蕃的事？”</p>
徐阶慢慢站了起来：“没有提。”</p>
高拱看着他：“那严世蕃怎么办？”</p>
徐阶两眼慢慢望向了地面：“不知道！”</p>
昨日严嵩对他说的话，什么‘内阁首辅这个位子，不会传给严世蕃，只有你才能坐。’他只能咽到肚子里，不可能也不会对其他人多讲。</p>
而且他清楚，这是严嵩对他提出来的条件，让他放过严世蕃，作为交换，严嵩会在致仕前推徐阶上位。</p>
这是一笔交易。</p>
“不知道？”一阵不知多长时间的沉寂，高拱望着窗外说出了这三个字，声音很小，像是嗓子已经哑了发不出声音似的从喉头挤出来，接着他茫然地望向徐阶：“连带着这信里面的内容都不行？”</p>
嗓音确实是哑了，是那种口腔和喉头都已经没有了后发出的声音。</p>
张居正也定定地望向了徐阶。</p>
裕王站在书案边却没有看徐阶，只是望着案面发呆。</p>
徐阶抬起头迎向高拱的目光，只是摇了摇头。</p>
“凭什么！凭什么啊！”高拱用这般破哑的嗓子喊出这句话，脸已经憋得通红。</p>
徐阶这时既不回话连头也没摇，只是望着疯了般的高拱。</p>
“不要问了。”裕王依然望着案面，声调里满是凄凉。</p>
“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还要不要了！大明朝的天下苍生还管不管了！徐阁老，你总得给我们说句话。”高拱依然声嘶力竭，尽管每个字嚷出来都是那样艰难。</p>
“我说了不要问了！”裕王竟然在书案上拍了一掌：“逼死了徐阁老，对你有什么好！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处……”</p>
说完这几句裕王已然冷汗涔涔：“徐阁老比你要了解严嵩，也比你我要了解……”</p>
他嘴唇翁动了下，终究没说出陛下或是父皇二字。</p>
不敢想象，作为儿子的，还没有一个外人了解自己的父亲，这是一种悲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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