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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不能想，不能想，南无阿弥陀佛，福生无良天尊，满天神佛保佑…… </p>

御医站在廊下长吁短叹，一位內侍走过来打招呼：“院判大人~” </p>

御医回身，摆出社交笑容回应：“李公公。”这位李公公是坤宁宫全体被拉去审问之后，新上位的李赛儿，之前坤宁宫的总管太监李才，如今正在诏狱里熬日子呢。 </p>

李赛儿与御医寒暄两句，告辞离去，又继续巡逻。御医看见，又在心里感叹，这李赛儿公公虽同样是临危受命，本事却与绿草那等从三等宫女超拔上来的不同，忠心又有能力，如今坤宁宫在他掌控之下，虽在巨浪之中颠簸，却未倾覆。 </p>

李赛儿公公领着人巡逻过一遍，听到乾清宫那边来人回话，亲自去见了，知道皇帝圣体不安，今日不过来的消息，立刻去禀告皇后。 </p>

他走到寝殿外，仿佛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再细听，又没有。李赛儿站定，朗声回禀道：“奴婢李赛儿，给皇后娘娘请安，乾清宫递来消息，皇帝今日不过来了。” </p>

说完，等了半响，里面也没有吩咐传来。 </p>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值守的大宫女绿草轻声呼唤：“娘娘，娘娘，李公公求见……娘娘，娘娘……” </p>

“啊！”突然，里面发出尖叫声。 </p>

李赛儿吓得连忙带着人往里冲，只见屋中仅皇后和绿草两人，皇后气喘吁吁得坐在床上，汉湿的头发沾了满脸，绿草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 </p>

“怎么回事儿？”李赛儿高声问道。 </p>

“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一直安安静静跪在娘娘床边，方才公公求见，奴婢这才小声叫醒娘娘，可娘娘突然把奴婢推开……” </p>

“是你！是你！你来索命了！你来索命了是不是！”皇后惊叫起来，指着绿草惊恐得往后退：“本宫知道是你，你来索命了，你来索命了！” </p>

皇后如此癫狂，似乎是又犯病了。 </p>

李赛儿连忙吩咐侍女入内安抚皇后，自己则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绿草。 </p>

绿草解释：“娘娘自从病了，就不爱留人在身边。可不留人，娘娘夜半惊醒，又会责罚所有人。如今，只有奴婢和绿荫两人轮流近身伺候，这些日子绿荫也病了，奴婢值守的日子就多些。” </p>

绿草不敢说谎，这是李赛儿早就知道的事情，也是坤宁宫中众人早就知晓的。绿草起身的时候，带起一截袖子，露出她满是指痕的小臂。 </p>

在场太监，有些不忍心得转过目光去。皇后被吓病之后，经常打骂宫人，宫人被打骂得厉害了，都不愿意在皇后身边伺候。 </p>

李赛儿做了总管之后，更是把那些被欺负的人都换走了，理由都是现成的：“朱罪人就是前车之鉴”。 </p>

坤宁宫本就风声鹤唳，再有皇后犯病，不分青红皂白打骂宫人，宫人动辄得咎之下，更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皇后若开口，宫人就跪下。若是之前，还有朱晴提醒，这样做会尽失人心，可如今谁又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p>

宫女们七手八脚按住皇后，很快给她灌了药进去。药效很强，皇后很虚弱，没过多久，皇后又昏睡过去。 </p>

宫女们沉默得退出去，李赛儿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示意绿草起身，诸人又一起静默无声地退出了寝殿，如同一出哑剧。 </p>

退出殿外，“呼——”不知哪个宫女松口气的声音太大，众人听到那突然出现又憋住的声音，眉眼间终于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但是，很快的，随着禁军列队走过的声音传来，诸人又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 </p>

夜晚，明月高悬。 </p>

绿草又来值夜，今晚，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p>

绿草轻手轻脚走进内间，和值夜的人换班，守着一盏黄豆大小的灯火，等着皇后不知会不会有的吩咐。 </p>

等到外面三更天的更鼓敲过，绿草突然压低声音，用低沉的、缓慢的语调呼唤：“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p>

皇后没有反应，药效很好。 </p>

“大姐儿……大姐儿……” </p>

只有这两个称呼，在寂静的坤宁宫响了起来，声音很低，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这诡秘的黑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p>

皇后皱着眉头，在凤塌上睡不安宁，冷汗从发丝间渗出来，漫漫打湿她的额头。 </p>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个声音和朱晴很像，皇后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怎么也挣脱不了，她听见朱晴那个罪人的声音了！她就在自己身边！她要害自己！ </p>

“大姐儿……大姐儿……”是谁在叫她的乳名？是娘吗？娘都不来宫中看她，是不是怪她没保护好弟弟。是弟弟在唤她吗？是弟弟托梦要她报仇吗？ </p>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p>

“大姐儿……大姐儿……” </p>

“别喊了！”突然之间，皇后从床上惊坐起来，又无力得倒了回去。 </p>

坐在旁边的绿草立刻上前服侍，关切得问：“娘娘，您怎么了？” </p>

“谁？你是谁？”在黑夜里，一盏微弱灯光，照不清人脸。 </p>

绿草连忙退后，举高油灯照清自己的脸，恭敬再次询问：“娘娘，可有恙？” </p>

“刚刚是谁在说话？” </p>

“回娘娘，夜里一直只有奴婢一人值夜，并无人说话。” </p>

“胡说！一定是有人说话了。”皇后惊恐得望向四周。 </p>

绿草也被吓住了，往床边躲了躲，又不敢靠太近，举着油灯往黑暗处照了照，转头对皇后道：“娘娘，真的无人。” </p>

“怎么是你在值夜？绿荫呢？” </p>

绿草一脸的欲言又止，最终迟疑道：“娘娘，您忘了，绿荫病了，一直都是奴婢值夜。” </p>

皇后有些恍惚，“一直都是你？” </p>

“是啊，绿荫姐姐已经移出去了，一直都是奴婢值夜，快十日了。” </p>

皇后喃呢：“一直都是你？”她有些不确定，好像经常看见这个人，但她上半夜醒过，是绿荫不是这个人啊，难道自己自己记错了？ </p>

绿草上前一步，把油灯放在旁边，扶皇后睡下，又给皇后擦脸，“娘娘，御医说这要有安眠之效，您是这些日子吃药吃多了，才有些恍惚。等停药了，您自然就清楚了。” </p>

果然是我记错了。皇后迷茫地躺下，对自己的记忆越来越没有自信。 </p>

皇后躺好之后，绿草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等到这盏油灯燃到她用指甲画过的第二条白痕上，寝殿内，又出现了那个声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姐儿……大姐儿……” </p>

今夜，皇后惊醒了三次。 </p>

夜夜难熬夜夜熬，关关难过关关过。晨光熹微，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p>

绿荫来和绿草换班，绿草起身，吹灭了油灯，轻声交待；“娘娘又犯病了，昨夜惊醒三次，天明才睡着，你动作千万小心些，别惊醒了。” </p>

绿荫慎重点头，皇后一醒就要折腾人，她肯定不会发出丁点儿声响吵醒皇后的。 </p>

“唉，等无人的时候，你也悄悄歇会儿，病才好呢。”绿草拍拍绿荫的手臂。 </p>

“姐姐放心，我们以往腊月天顶风冒雪得侍弄花草都过来了，如今怎么还熬不过去呢。”绿荫和绿草都不是什么能干人，以往在宫女中并不出挑，只是这次坤宁宫大清洗，她们占了“干净”二字，才被选来伺候皇后。 </p>

绿草用托盘把值夜的油灯带回去，这是发给她用的私人物品，她半夜来交班的时候，用此来照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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