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月初——开端

夏日炎炎，刚毕业没多久的少年少女们迎来了充满活力的金秋。 在九月份的时候，他们抓住了夏天的尾巴，换上了崭新的校服，一同走进了校园。 西柚在对沈爸的一声声控诉下，踩着点跑进了教室。 当时班级里已经坐满了人，空下来的位置不多，大家都吵吵闹闹的。 她挑了个空位坐下，拿纸擦着自己一路跑来额头出的汗，回头扫视即将成为自己未来三年的同学的众人，目光瞬间被中间的一个男生吸引住。 像最烂俗的剧情，少年周身环绕着的光环成功锁住了少女的眼球，少年青涩却棱角分明的脸蛋以及他那独特的气质将他与周围的其他男生划开了一条黑白分明的分界线。 西柚忍不住赞一句少年如玉，举世无双。 想来也是，大家都是刚从初中升上来的毛头孩子，唯独他，身上浸着难得的沉稳平和。 同样是一身蓝白色调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如同量身定做的礼服。 在其他人还兴奋地和别人讨论入学成绩的时候，他却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就好像他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一样。 西柚抬头看了眼头上吱呀作响的风扇，拿手作扇子使劲挥着，企图驱散脸上的热气。 没多一会，一位老师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了眼慢慢安静下来的人群，拿起讲台前的麦克风。 “欢迎你们升入高中，成为我们实验的一份子。” 她的话语简单，却点燃了同学们的热情。 她在告诉他们，数月前的那个夏天，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同样的，若是他们能永葆初心，坚持不懈，在三年后的这个日子，他们也同样能收获成就。 在许老师的极品鸡汤下，西柚想起她家中只吃了半口的早点，不由泪目。 接下来，许老师开始安排卫生工作，西柚猛地抬头看向放在角落的工具。 每个年级都有各自负责的公共区域，她们班这学期负责的区域是五层到七层的楼梯。 班里被分成四个组，每一组有两列，西柚此时坐在第二组的第一排，她在听到她被划分去打扫靠近厕所的楼梯时，心里顿时有了盘算。 在许老师的一声令下，她飞速冲去角落拿了把扫把，然后她才慢悠悠地走去楼梯口。 一起打扫的人有六个，西柚数了数，到的人包括她在内也就五个，应该有人直接摸鱼了。 她耸肩表示无所谓，看着面前的两男两女说：“我们来分一下工吧？” 他们没有异议。 西柚于是继续说：“我们要扫地拖地，加上倒垃圾，每层楼都有一个垃圾桶，现在我们要扫三层楼，如果叫三个人去丢垃圾，剩下的两人负责扫地拖地的话也太不实际了。 我是本校升上来的，对学校的地形比较熟悉，你们不知道垃圾池在哪，还要花时间去找。 不如让两个人扫地，剩下的两个人拖地，我辛苦一点，我来倒垃圾，你们觉得呢？” 他们面带犹豫，显然是觉得把丢垃圾的活都交给她一个人不太合适，可他们确实不熟悉学校，正左右为难着。 她正要开口进行劝说，身后突然走来一人，那人身形挺拔，她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来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温和，仿佛春日的暖阳，说：“我和你一起倒垃圾吧。” 西柚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在那一刻觉得先前被美色迷惑了的自己很傻。 其余四人这才松口同意。 西柚麻木地把扫把交给面前的女同学，在心里拼命劝说自己美丽无罪。 她把手插进衣服兜里，深吸了口气，走到走廊上等着倒垃圾。 男生也跟着她靠在走廊的扶手上，两人百无聊赖地等着，终于等来了打扫完的四人。 她挥手叫他们回教室休息，直言剩下的由他们来解决。 她注视着他们，等到确定他们全都走进教室之后才扭头看向正在用手掂量垃圾桶重量的男生。 男生把其中一个比较轻的垃圾桶推到她面前，说：“你拿这个吧，这个轻一点，剩下的我来拿。” 她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从兜里掏出一个被揉得皱皱巴巴的黑色垃圾袋。 他正要开口说话，她马上伸出食指放在嘴边，低声说：“这方法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学会了的话以后的三年可以省不少功夫呢！” 她在心里咆哮。 她怎么可能自告奋勇去倒三桶垃圾？！来来回回的不得累死她？ 男生轻笑，饶有兴致地点头。 她撑开垃圾袋，指挥着男生把垃圾桶里的垃圾都倒进袋子里，做完这些，她提着垃圾袋带着男生走去厕所。 学校的男女厕所之间有一排洗手池，洗手池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垃圾桶，是用来给学生们丢垃圾的。 西柚面不改色地把垃圾袋丢进那个垃圾桶里，然后拍着手上不存在的灰，指着垃圾桶说：“你看，这个桶这么大，我丢点垃圾没人看得出来。” 她毕竟是明目张胆在偷懒，要是这件事是她一个人来做的话她还觉得没什么，偏偏这个男生过来横插一脚，当着他的面，她难免有些不自在。 男生忍俊不禁，他笑起来时眼角隐约泛着抹红，她竟在这抹红下跟着红了脸。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强作镇定地说：“当然了，前提是你得自备垃圾袋……嗯……像我一样。” 男生笑着点头，“你还是这么有趣，认识一下，我叫何于文，明月何时照我还的何，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于，文采的文。” 她眨眼。 什么叫她还是这么有趣？他们见过吗？ 可她完全没印象啊。 虽然她心里仍然有疑惑，但色字当头，她实在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意愿，于是也笑着跟他介绍自己：“我叫沈西柚，‘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西，柚子的柚。” 他眼里含笑，“我以为你会说‘包柚书云尔，分桃传有之’的柚。” 她微笑，那笑容看起来官方、礼貌，说出的话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也想，可是我没学过。” 于文笑着看她，她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地红了耳朵，她有点恼了。 这个没出现在课本里的诗句，她怎么可能知道？不然这个逼她装定了好吗！ 西柚佯装镇定地走回教室，只是刚一坐下她就伸手捂住耳朵，果然烫得不行，她只好拿手来扇风，期许着能得到些凉意。 许老师领着搬书的学生走进来，此时大家都差不多把卫生打扫完安安稳稳坐在了座位上，她于是安排着人分发课本。 西柚不得不承认，男生就是晚熟的。 男生们抱着书在发课本，最开始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书放在各自的桌子上，到最后他们就玩起了飞书游戏。 教室里一本本书在空中飞着，然后落到大家的桌子上，偶尔会有人苗头不准，把书丢到了地上，他们就会把书捡起来跟人家道歉。 西柚在数不清第几次被书本命中桌子时，气得直发笑。 真的想一棍子给他们敲下去，教会他们好好发书。 她气得直摇头，一边按住时不时会飞来的课本，一边在课本的扉页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直到一本书被安安稳稳地放在她还未签名的书堆上，她感到吃惊，一抬头看到了抱着书走在走道上的于文。 他气质冷清，时而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时而又叫人感到无比亲和，先前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她还不曾发觉，此时他孤身走在走道上，却叫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个人，好像天然就与他们有着无形的壁垒。 别的暂且不说，单就他发书这一点，西柚就愿意把他从幼稚男孩那一队列里拎出来！ 西柚手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课本，嘴里禁不住轻声念着那个刚认识不久的少年的名字：“何于文……” 许老师在讲台前讲着学校的作息安排，西柚听了个大概，把上下课的时间记下，其余的鸡汤一律按左耳进右耳出处理。 她是本校直升上来的，在这个学校生活了三年，对学校的一切无比熟悉。 高中的上课时间和她初中三年的时间一致，只是比初中时多了一项晚自习，她觉得尚在接受范围之内。 开学第一天本就没什么要做的，学校考虑到有不少住宿的学生还不熟悉学校，特意空出一个下午的时间给同学们整理内务，顺便逛逛校园，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 许老师说完注意事项就让同学们放学了，西柚开心地抓起书包站起来，顺着人潮走出去。 大部分人都相伴着游走在校园里，西柚方向明确，拿着手机走去校门，丝毫没有留恋。 西柚走回家需要二十分钟，路上需要过一个红绿灯，沿着道路一直直走，直到一个路口，在路口左转，再走一小段路就到她家小区了。 这条路她已经走了三年，步伐迈大些会花上多长时间到学校，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慢慢走过去需要多久，几点出门能刚好赶上直行的绿灯亮起，几点去早餐店能顺畅无阻地迎接老板的一条龙服务…… 这些，她都烂熟于心。 沈爸沈妈对她的态度是放养，他们从来不干涉她的学习，唯一能叫他们与她的学习产生交集的事情是每个学期都要进行的家长会。 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一个人上下学，这件事情持续了很久，一直到现在。 她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能感受到沈爸的关爱，这已经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了。 西柚还记得，她小升初考试的时候，沈爸破天荒地在家里坐着，带着她坐上了电车后座，然后沈爸无比自信地把车开去学校，却在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沈爸最后弃了车和她一路狂奔才堪堪赶到学校。 在初中开学的第一天，沈爸又要送她，她已经有些后怕了，可沈爸不由分说把她带上车，在两人都坐上了车并且戴上头盔之后，沈爸拧动了车把。 然后他猛地刹住了车，她被磕得眼冒金星，却听头顶传来了沈爸的声音：“西西你的那个学校在哪来着？” 她如临大敌，不靠谱的沈爸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个箭步把她抱起来，他们两个最后是打车去的学校。 就连今天，沈爸也是毫不例外地带着她踩在生死线上。 她摇了摇头，心想这种父爱还是少来些好。 爬上八楼，西柚轻喘着气，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这些老小区就是有这点不好，没有电梯。 不过好在，虽然她家外表看着破败，里面却被沈爸沈妈装修得很好，她每次千辛万苦爬上八楼的怨气在看到温馨的房间时都会烟消云散。 家里没有人，她今天回来得太早了，不过没关系。 她把书包往桌上随手一丢，然后躺倒在床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十一点。 她闭上了眼睛。 十一点后沈爸就会回来，西柚相信她的掐点技术是遗传了沈爸，因为沈爸惯会做的事情就是踩在沈妈下班回来的时间把刚做好的菜端上饭桌。 沈爸是吃技术饭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沈妈则是一位规规矩矩的公司职员。 他们二人的工资都不算低，再加上他们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因此西柚从小的生活还算富裕，不至于缺衣短食，这也就养成了西柚大方的性格，当然，还有些懒。 西柚是被香味香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时间，原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这个点沈妈也该回来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在床上发了会呆，就听见屋外的开门声，她下床走出房间。 方婵正在脱鞋，见她从房间里出来，想起她今天开学，便问：“西西回来了，今天开学感觉怎么样？” “还行，爸差点让我迟到了。”她吐槽。 沈远扬摸摸头，坐在饭桌前看着门口的母女俩，说：“这不是还没迟到吗？赶紧过来吃饭吧，菜都是热乎的。” 西柚坐在他们二人对面，她拿起筷子，对他们说：“我以后要有晚修了，差不多十点才能到家。” 方婵点头，“上了高中有晚自习是应该的，你晚上回家的时候注意点安全，平时记得带着手机，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西柚点头表示知道了。 因为走读的关系，西柚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手机，她曾对手机有过短暂的痴迷，但在那之后她就放平了心态，完全把手机当做通讯工具在使用。 吃过饭，西柚无所事事，稍微玩了会手机后就又躺倒在床上，她昨天睡得晚，困得不行。 今天刚开学，她不需要学习，那就多睡会吧。 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她才幽幽转醒，现在离晚自习的时间还早，她又在床上玩了会手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从床上坐起来。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慢悠悠地吃着饭，然后穿鞋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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