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

眼皮被太阳烫得发热，莫拉尔眼睫忽闪了几下，终于是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朦胧，像是笼罩了一层淡色的轻纱一般，莫拉尔极其缓慢地单眨了几下眼睛。 周围是自己过去房间的摆设，房间并不大，但胜在一应俱全，再结合起摆设房间的人的手艺，更显得温馨。 怎么不在丛林了呢，自己是在做梦吗。 莫拉尔想坐起来，但浑身的剧痛和被包裹的绷带，无一不证明着自己已经受到了良好的包扎处理，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循声望过去时，看见的是一位打扮普通的侍女端着水晶制成的碗走了进来，碗底澄澈，在阳光下都能看见细碎的闪光悠悠荡荡地上浮，深红的一团凝聚在碗底。 她见莫拉尔醒了，琥珀色的眼眸微动，随即把碗放在一边，偏头朝着门外的仆人小声吩咐道：“少爷醒了，快去通知夫人。” 屋外，仆从急急忙忙地跑走了，侍女这才又把碗端过来，脸上挂上甜美的笑：“少爷，快把圣水喝了吧，这样才能快些好起来。” 圣水。 他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一般来讲平民百姓是压根接触不到圣水的，除非花了大价钱或者做出了巨大贡献，才会赏下来一次。 贵族虽然也有，但会按着级别划分，卡文迪许家族那边是每月能得到一次圣水，一般来讲都会给那位接班人饮用，以求他健康无忧。 莫拉尔盯着碗里的水，不易察觉地抽了抽嘴角，他以前是教会的牧师，自是知道这圣水是什么，无非就是圣女梅薇思居住的地方，那块有一口井，每日梅薇思会在窗边祷告，这水也就变成了圣水。 换言之，其实没什么用，就是普通的井水，被包装成可治万物的良药，但教会里的其他人深信不疑，莫拉尔因为是穿书的缘故，对这些东西并不抱有期待。 但他记得这圣水不应该混杂着其他东西，所以说这位侍女端来的是什么，这水有问题。 “给我吧。”莫拉尔让侍女扶自己起来，他捧着碗，盯着那在碗底凝聚的深红。 外面狭长的走廊里又传来了人走路的声音，侍女在听见这个声音后，连忙起身相迎，立在门口欠身行礼，莫拉尔没有犹豫，见侍女转过身，就把碗里的水倒进了旁边的绿植里，然后把空碗放在了边上。 脚步声停，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纤瘦貌美的妇人。 她穿着淡雅的米白色丝绸长裙，裙摆轻轻拂过地面，随风微微摆动。 外头裹了一件毛绒般质感的皮草外套，雪白的毛发如雪一般轻轻落在肩头，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颈项。 妇人伸手搭在门框上，袖口处绣有精致的花纹，手细嫩白皙，一看便是娇养而成。 只不过面上还是有了细微的纹路，那种漂亮婀娜的脸也有了岁月的痕迹，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头发被巧妙地梳理成优雅的发型，几缕发丝轻轻垂在耳畔。耳垂上挂着小巧的金制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莫拉尔和她眉眼处，细看还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更多的，该是跟那位伯爵大人相像，这位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玛塔娜。 “醒了？”玛塔娜的声音里听不出有多大的欢喜，反倒是平静无波，她迈着步子缓步而来，坐在了莫拉尔的床边，见莫拉尔喝过了圣水过后，眼底里才多少掺杂些爱怜。 “你可不能死。”玛塔娜用冰凉的指尖触碰着莫拉尔的温热的脸颊，她如水般的美眸中闪烁过一丝晦暗不明，“不然我可连仅剩的价值，都没有了。” 之前玛塔娜也是这么说的，她对于莫拉尔的爱，并不是母子血缘关系的维系，而是因为，莫拉尔能让她有在卡文迪许安身立命的资格。 莫拉尔若是早早夭折了，她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梅薇思回去了吗。”莫拉尔问道。 玛塔娜微微一愣，随即很不自然地回道：“回去了，她的家人接走她了，那户人家说改日会来好好感谢你。” 她脸上的神色很是怪异，玛塔娜似乎很不擅长说谎，莫拉尔抬眼看着她，玛塔娜心虚地瞳仁偏移，视线落在了莫拉尔浑身包扎的绑带上。 没有说教会，看起来教会是想把梅薇思这次被掳走的事情全面压下来，莫拉尔嗯了一声，随即转头看向窗外。 外头阳光明媚，似乎还能嗅到鲜花的香气，这一切都跟在丛林里不一样，能安心活着真好。 玛塔娜见莫拉尔对她态度敷衍，也是不恼，反倒是继续温和地讲了下去：“过些日子你就要回伯爵家了，万事都要注意一点，伯爵夫人也给你来信了，说是很满意你这次的行为。” 莫拉尔这时候，才把视线重新转回到玛塔娜的脸上，她是真的很漂亮，温婉如同小白花的气质，白皙的肌肤，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只可惜美人迟暮。 伯爵大人叫他这个私生子回去，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玛塔娜这个污点在的。 情妇所生的孩子，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那些正统出身的人相比，除了王室。 为了让私生子全心全意地奉献给家族，这无所谓的，身份低微的母亲，是随时可以抛弃。 不过玛塔娜还是相信着，等莫拉尔回去了，自己的日子也会好上不少，无论怎么说她也养大了伯爵的孩子。 玛塔娜看向放在边上，干净的碗，又笑道：“圣水也是伯爵夫人赏下来的，说是舍己为人的你值得这份奖励，怎么样，身体有没有感觉好多了，主的祝福会保佑每一个孩子。” 果然。 莫拉尔心中划过一丝了然，那怪异的圣水果真还是伯爵夫人的手笔，好在自己没有喝。 所以那会是什么，能控制人的东西，还是慢性要人命的毒。 玛塔娜还兴高采烈地给莫拉尔送来，是觉得他获得了伯爵夫人的认可而感到雀跃么。 “哦，对了，诺尔兹那孩子自告奋勇要和你一块前往伯爵家，就让他作为你的仆从陪你去吧。”玛塔娜笑着招手，从门外叫来了灰扑扑的尤里卡，“毕竟这回他也帮了你，把你从那里背了回来，虽然是奴隶出身，但这份忠诚还是值得的。” 尤里卡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低着头不敢看着莫拉尔，手局促地扭着衣角，一副乖顺忠诚的奴隶样貌。 ……这使不得，男主当他仆人，等以后男主东山再起，自己岂不是成了他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现在拒绝了，男主也会记仇，仔细想想尤里卡还在这里当奴隶还跟自己有关。 之前尤里卡可是顶着梅薇思的救命恩人头衔，正好被前来的品级算高的教会人员看见脸。 尤里卡这张脸跟国王并不相像，但却像极了从不外出，基本上很少人见过的王后。 教会人员顿时想到了那位数年前丢失的王储，王后也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被抢走，暗自垂泪，伤心到闭门不出。 于是尤里卡就被带走，被教会交给了王室，王后一眼便看出尤里卡就是自己走丢的孩子，欣喜若狂，自此也给尤里卡皇太子的身份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可这回救梅薇思的功劳被自己拿回来了，没有白白拱手送给尤里卡。 再怎么说尤里卡也是男主，无论怎么样，认亲这条道路也不会改变，即便剧情有所改动，但达到的终点永远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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