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姜还是老的辣

送走了常逸飞等人，柳絮回到了堂屋。 两家人大大小小一个不少都在里面等着。等柳絮坐下喝完水，柳长顺才开口问道： “絮丫头，宋公子那个单子可比醉云轩还大，咱们接么？” “三叔，说说你的想法。” “不接的话有些可惜，但是接的话，我们就得重新建菌菇房，而且等冬天的时候，还要有人守着烧火墙，人手怕是不够啊。” 柳长顺心里其实还有一个担忧，冬天还好，等天气暖和了，蔬菜多了，菌菇的销量肯定会受到影响，到时候每天出菇那么多，怎么处理。 “三叔，我们两家确实吃不下这么大的单子。但是，如果是柳家村呢？” 柳絮看着柳长顺，笑问道。 屋里的人闻言，都抬头看向柳絮。 “你的意思是……”柳长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我想把菌菇种植教给村里的人。三叔，我们两家和醉云轩有合同，所以我们不用担心我们的菌菇卖不出去。菌菇种植，我们只瞒的了一时，后面醉云轩自己来取货的时候，必然会传出去。” 柳长顺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 “三叔，柳家村到底是我们本家，一旦传扬开，如果到时候村长或者二阿公来问，我们该如何应对？与其等大家来问，不如我们主动说出去，到时候还能有个好名声。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宋公子要的那些菌菇……是送去边关的……，我想搭上这条线，看能不能找到我爹……”柳絮缓缓说道。 因为她不止一次发现，她娘会望着村口的方向发呆。她爹走了大半年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她知道她娘是在担心，但是顾忌着她，一直装作不在意。 听完她的话，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徐若兰眼中闪着泪光。 良久，柳长顺才开口道： “絮丫头，三叔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其他人也是连连点头。 于是接下来他们就开始商量怎么和村里说这个事情。一家家教肯定不现实，而且要在冬日里出菇，是要投入本钱的。他们去说，不一定有用不说，指不定还会被人误会。 最终决定这事直接去找村长，让村长来牵这个头。 次日早食过后，柳絮先去和柳长顺汇合，然后一起去了村长家。 秋种已经结束，村里大部分壮年都出去找工了。村长家也是，只有她们老两口和三个媳妇儿带着孙子孙女们在家。 见二人来，柳王氏赶紧招呼两人进屋坐，她则去倒水了。 “大伯”“大阿爷”二人先喊了人，才坐下。 “你俩今天怎么有空来？新房那边盖的怎么样了？”柳大海笑问道。 “进展挺快的，过几天就要上梁了，应该入冬前就能搬进去了。”柳长顺恭敬回道。 “到时候絮儿请大阿爷吃暖房饭！嘻嘻！”柳絮笑眯眯道。 柳大海笑的更慈祥了。 “好好好，大阿爷就等着你们的暖房饭。” “你俩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柳长顺闻言，看了看柳絮，示意她来说，柳絮坐正了身子： “大阿爷，絮儿和三叔今天来，确实有要事和您说。” 柳大海示意她接着说。 “絮儿知道，咱们柳家村九成以上都是我们本家的人，一直以来大家虽偶有口角，但遇上大事，那都是团结一致对外的。絮儿对出生在这样的大家庭很是开心。只是，咱们族里世代务农，这么多年，也就出了柳成铭这一个童生，不是因为大家不够聪明，实在是因为供一个读书人真的太难了。” 这点柳大海很认同，深深的叹了口气。 “所以，要想改变这个现状，我们得全村都富起来才行。”柳絮说道这顿了顿 “大阿爷，你可还记得夏日的时候，大家采菇卖钱的事儿？” 柳大海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大阿奶和你伯娘婶娘他们去采了呢，虽说不多，但也卖了一两百文呢。” 柳絮看了看柳长顺，见他点头，又接着说道： “大阿爷，其实……那个可食用菌菇是我和三叔最先卖给醉云轩的。”柳大海闻言，惊讶的看着她，又看向柳长顺，见柳长顺点头，更是吃惊。 “您也知道，当时在那边，我和我娘日日吃不饱饭，后来我偶然想起阿爹曾经告诉过我，有些菌菇是可以吃的，我就试着采了些，等我阿爷他们都休息了，悄悄的煮来吃。结果我就发现，那些菌菇不仅能吃，味道还很鲜美。所以我就告诉了杏儿，我们趁着割草的时候多采了一些，让三叔带我们去镇上卖。” 柳絮看柳大海听的认真，又接着道： “醉云轩的常掌柜和我爹熟，他大概不忍吧，就给了我个机会。之后的事你也知道，醉云轩就退出了菌菇菜。” “你这丫头，可瞒的真严实呢！”柳大海笑骂道。 “嘿嘿！后来不是分家了吗，山上的菌菇因为季节和采的人太多了，越来越少。我就想着这菜都能种，兴许这菌菇也能种。所以有段时间，我跟杏儿和水生哥天天都上山去挖泥巴背枯叶枯木。捣鼓了很长时间，终于成功把菌菇种出来了。” 说到这里柳絮就停了，笑眯眯的看着柳大海。 “什么!你们把菌菇种出来了？”柳大海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嗯呐，还长的挺好哒，我和三叔家都种了。”柳絮依旧笑眯眯的。 “可是菌菇这玩意儿不是夏天才有么，冬天也能种？”柳大海又问道。 “嗯了，冬天也可以，不过要稍微麻烦点而已。” “那，那你们今天来是……？”柳大海想到一种可能，但是又不敢确定。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想把这个方法教给村里，让大家一起来种。而且这个不用花费多少时间，也不会耽误大家种地干活。” 柳大海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心中一片火热，但又有些迟疑，于是看着柳长顺问道： “顺子，你也愿意？这可是可以用来做传家的技艺啊？” “大伯，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么，整个柳家村，除了那几户外来人，不是都是我们柳家人么，那传给族里，不一样算传家吗！” 柳大海闻言，缓缓坐下，看着两人，不停的夸道： “好孩子啊，都是好孩子。如果柳家人都像你们这样，何愁家族不兴旺呀！” “不过，大阿爷，我们教这门技艺也是有要求的！”柳絮严肃让你走的看着柳大海。 “你说。” “第一，这门手艺，村里学会以后不得外传，哪怕是外家的姑娘或者村里媳妇儿的娘家亲戚这些，都不行。”柳大海点头赞同。 “第二，菌菇的售卖价格必须统一，不能抬价，更不能低价，避免扰乱市场，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见柳大没有反对，又说道： “第三，村里所出产的菌菇，优先卖给醉云轩和一位姓宋的公子！” 前面两条都还好，最后这一条，说实在的，柳絮提的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她不能让步，慕凌轩要的菌菇，她一定要想办法给他凑齐，这样她才有机会找到她爹，哪怕这个概率只有万分之一。 “这醉云轩我理解，这位宋公子？”柳大海疑惑的问道。 “我也给阿爷透个底，但是您自己知道就好。”说着柳絮走到柳大海身旁，附耳道：“宋公子的货其实是给慕家军军营送去的。” 说完，柳絮满意的看到了柳大海又是惊讶又是欣喜的表情。柳家村除了她爹，当初征兵走的一共三十几个青壮年，柳大海自然能想明白，只要搭上这条线的好处。 “好好，好啊！你这丫头，悄咪咪的尽干大事啊。还有你，顺子，这丫头胆子这么大，少不了你跟着掺和吧？”柳大海笑骂。 “嘿嘿”柳长顺挠挠头傻笑。 “成，这三个条件阿爷都同意，还有别的啥吗？”这时候的村长大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通知大伙了。 “还有就是，如果想要冬天出菇出的好，大家可能要花点儿本钱。我不知道大家乐意不。”柳絮摊了摊手，无奈道。 “就这啊！不付出就想有收获，又不是天上掉馅饼。这事儿我会和大伙说的。絮丫头，阿爷跟你讲，还就得花本钱儿才行，不然啊，这些家伙怎么会珍惜呢。所以阿爷决定，你们也不要说免费教，到时候阿爷会告诉他们想学的要给一定的学费，只有这样，他们才会郑重对待这事儿。” 嚯，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呀。 “那阿爷，您觉得我们收多少合适啊！还有我们是不是需要让他们签个保密合约之类的？毕竟空口白话的，到时候说都说不清啊！” “嗯，是这个理儿。至于收多少嘛，一家出一个人来学，就收个50文吧，可以用粮抵。多了人家肯定不干，少了的话，他们又不会放心上。”柳大海乐呵呵的说道。 “对了，丫头，既然你们都找好了买家，那这个价格？”柳大海搓了搓手问道。 “今年冬天暂定的对外新鲜菌菇30文一斤，干菌菇280文一斤，醉云轩和宋公子那边新鲜菌菇28文一斤，干菌菇260文一斤。不过宋公子要求的全部要干菌菇，一个月两千斤。对了，十斤新鲜菌菇能出1斤干菌菇。冬天太阳少，到时候大概需要人为的烘干，这个我来想办法。至于以后的价格，到时候再根据市场需求调整。” “嘶……”柳大海明显被她说的价格和供应量给吓着了。 娘勒，一斤28文，十斤280文…… “絮丫头呀，那你种的那个菌菇产量怎么样啊？”柳大海抚着胸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啊，我跟三叔现在一天都能收个30多斤。不过也要看菌床大小和平日里的照料。嗯，要不，大阿爷，趁现在没事，你跟我们先去看看？” “啊……啊行！”柳大海头重脚轻的跟着两人去了柳长顺家。 等到了菌菇房里，柳大海站在过道，指着几个菌床，结巴道： “就这？一天收30多斤？” “昂！我家和三叔家都差不多，不过也不是每天都30多斤，有时候少一些，只有20多斤！” 柳大海示意柳长顺扶着他点儿，又转头问柳絮： “我看你这个……这个菌床很简单啊，那你刚才说的要花点儿本钱是？” “这个啊，这个只是天气暖和的时候用，冬天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当时忙着捣鼓怎么种植去了，没有考虑到，不过我们新房那边的菌菇房，全部都是做了火墙火炕的，能在冬天也保证菌菇房里和夏天一样的温度。大伙儿到时候要种的话，就得找朱工头他们来帮忙砌火墙火炕了。至于单独砌多少钱一个的话，您要不先去问问？” 所以，最后村长老人家又哒哒的跑去问朱家诚了。 朱家诚告诉他一面火墙大约宽三尺，长九尺，建一个1两银钱，他们包工包料。 问清楚以后，仨人又回了柳絮家。 徐若兰知道他们要谈事，端了壶茶水过来，就带着孩子去院子里了。 “丫头呀，能拿出一两银子做这个的，咱村恐怕不多啊！” 柳家村基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一年到头花用估摸着也就二两银钱，若是让他们拿一两出来盖个这玩意儿，估计很多人都舍不得。 “这个……”柳絮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后又眼睛亮亮的抬起头， “大阿爷，如果实在条件有限，让他们自己点火盆吧！虽然这样可能出菇会少很多，不管出了几斤，但总比没有的好吧？” “这样可以吗？”柳大海有些怀疑。 “可以的，我们盖火墙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室内温度与夏天相似，火盆也可以啊！只不过受热不那么均匀，所以出菇率会受到影响。但是总还是有的，他们种一段时间，到时候手里有钱了，想增加产量再建呗。”柳絮耸了耸肩。 三人又就着怎么写文书，讨论了一会儿，文书的最后一条是柳大海订的，如果违背以上要求，罚银万两，并除族赶出柳家村。 文书一式两份，村长那儿留一份存根，各家自己手上留一份。 村里一共三十六户人家，除了柳絮和柳长顺一家，一共得写六十八份文书。最后这个重担落在了柳大海、徐若兰身上，要求今儿个晚上就要写好，明天一早就召集村民说这事儿。 柳絮倒是想帮忙，可惜她那字写跟狗爬似的，柳长顺跟她半斤八两。 事情商量完，柳长顺就跟着村长一起回家去了。 柳絮则拿着村长写的样本，找她娘干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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