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小摊贩见没什么生意，都早早收摊回家，只有一些还想着捡点客人，赶在年前多赚一点是一点的人才会留守在寒风之中。</p>
而离京城不远的工地上，杨强等人围着火炉烤火。</p>
工地里除了火炉就没有供暖设备，因为每过段时间就要迁移，简单的住房也没有什么火炕，所以，工人睡的会晚一些，大多是一个个聚在某个房间之中，围炉烤火，火炉旁边放着一些从食堂中剩下的咸菜瓜籽，炉上再放壶热水，便开始谈天说地。</p>
“今年的雪有点大，我给家中去了信，看回信才知道，村里的老邻居睡死了过去。”</p>
火光照在人脸上，五官都带着些许的阴影。</p>
“谁村不是年年有人冻死，这不是常事嘛？”</p>
磕着瓜籽，有人对于死亡感受颇深，有人则是浑不在意。</p>
“现在棉也不贵，怎么就不多买一些，钱哪有命重要！”</p>
有人叹气，觉得不值得。</p>
“我那邻居老了，想给那当行脚商的儿子讨个婆娘，攒钱存彩礼哩。”</p>
方才那人解释着说道：“也不知道他那儿子知道了不，当行脚商走南闯北的，或许回来才发现变孤身一人了。”</p>
和行脚商不同，在场的工人虽然出来打工，但毕竟都是周围村镇的，并不算远离家乡。</p>
“说这些坏事做甚。”</p>
杨强打断了话题，笑道：“每月可有给家人寄钱回去？让家里人不要光想着省钱，那些棉衣棉裤，还有棉被都置办上，还有，年前我们也有假，能够趁着机会去京城采买一番。”</p>
说着，杨强目光看向几个年轻人，道：“你们几个，在工地里耍骰子，小赌怡情，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别把钱都赌光了，到时候各种钱财问题，可别在工地闹，别怪我没提醒。”</p>
那几个年轻人，自觉年轻，而且没有一家老小要养，总觉得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所以时常聚在一起搞些小赌。</p>
在没有丰富娱乐条件下，玩闹形式的赌博确实可以让年轻人释放精力，可这都接近过年了，到时候没带钱回家，被家里人说上一说，总可能发生点什么。</p>
“知道了，杨队。”</p>
年轻人十分无所谓的回应。</p>
所谓好言难劝该死鬼，杨强见对方不领情，那就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看向其他人，道：“对了，年后你们可有谁不来了？都要提前说一下。”</p>
“还有，这工地结束之后，就可能前往下一处，地方上面的还没说，但有意长期干活的，也能跟我说一声。”</p>
杨强自己是打算将田给租出去，然后继续在工地里干，这样就能有两份钱，家里人也不用那么累。</p>
新的税收模式，可以交粮也能交钱，这种过渡方式，给了像杨强这样想要打工的人一种新的选择，但并非每个人都会像杨强这么选。</p>
而铁路工程所剩的作业也没有多少，大致会赶在春耕之前完工，可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p>
现在工地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所以作为领队的杨强，必须跟队员商量好，避免到时候缺少人力，反而误了工期。</p>
“这可得说好了，趁着回家过年，也可以好好跟家里人说说，现在能应下的，改明儿我登记一下。”</p>
大家都是农户出身，要一下子放弃耕地，其实还是要有点决心的。</p>
不少人面面相觑，特别是那些无法作主的，心中更是迟疑不定。</p>
“杨队，我能留下，我爹娘尚在，家里的婆娘也能帮衬着，再说了，工钱按期发，赚的可比种田多，我能做决定。”</p>
听杨强那么说，立刻就有人直接拍板。</p>
但还是有人十分迟疑，道：“杨队，俺家就俺一个壮劳力，而且那田估计不太好租出去，要是荒着就太浪费了。”</p>
“我就说着，你也听听，现在兜里都有点钱，那地不好租出去，要么是你要太高了，要么是地不好，在工地还能拿工钱，你那地荒着也就荒着，只要地还在，你也不亏，是不是这个理？”</p>
杨强大致帮忙分析了一波，这也是他身为队长应该做的事情。</p>
火炉散发着热气，大家伙都听得认真，现在已经不是之前，还有宽裕的时间。</p>
工地放假之后，不是同村同乡的，交流沟通就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年前就是最后的期限，该考虑的都要考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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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地对于农户而言，就是根，就是命，算得上是重大决定了。</p>
“杨队，年后我就不来了。”</p>
一个年轻人举起手说道。</p>
在工地不仅要劳动，还要学习，对于不喜欢被管束的人来说，赚钱不赚钱是次要，自由自在才是关键。</p>
闻言，杨强点了点头，看向年轻人，在心中将其记下，道：“好的。”</p>
杨强简单回答，并没有多问，这种觉得自己吃饱全家不愁的人，在没有碰壁的时候，说再多也是无用功。</p>
而之后，又有几人做了决定，向杨强汇报。</p>
杨强一一记下后，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不来的人，我都记下了，年后就好好待在家里。”</p>
这些人最后会报给工部，要是人力缺失多的话，官府才能提前出手解决问题，否则人要来不来，或者不来又来，很妨碍工程进度。</p>
“对了，过几天放假，有谁要一起去京城采买？”</p>
围着火炉，大家都是工人，单独进城肯定没有一起进城来的有底气，所以杨强顺便也组织了起来。</p>
“我，我。”</p>
“算俺一个。”</p>
对于进城采买东西，以前他们可谓是囊中羞涩，现在不一样了，给家里的婆娘、孩子或者老人，添置一些新品，也算是新年新气象的意味，所以一个个都十分踊跃。</p>
随后，众人就开始讨论起了各自要买什么，人多见识也多，总会有人提出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p>
杨强从火炉边上抓取瓜籽，一边磕一边听着，这方面他的见识不一定比别人多，就算是别人吹嘘，也是能够借鉴的。</p>
在他们口中，京城好像什么东西都有，可探讨最多的就是胭脂水粉和布匹，其他的，农家人其实需求并不多，就算是小孩玩具，那也是能自己造就自己造，不行就直接扔个木棍，孩子也能玩很久。</p>
水壶冒着水蒸气，让干燥的空气增添些许水汽，微弱的火光照着每一个喜笑颜开的工人，墙上映照着一个个巨大的影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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