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饮尽后的口齿留香，打开了他们的新大门。</p>
这可比他们在汗国时喝的那些茶砖香料奶茶所不能比拟的，原味清香，从泡茶到饮茶都充满了意境，这才是真正贵族需要的体面。</p>
感觉在大明人面前，他们就跟他们以前看不起的暴发户一样，只会流于表面的那一套，完全无法像中国人那边，把体面融入生活的方方面面之中。</p>
“父亲大人，我能尝尝吗？”</p>
爱莱娜看着其他人的表情，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一下。</p>
“请问，我女儿可以喝吗？”</p>
托马斯看了看爱莱娜，鼓起勇气问向司员和掌柜。</p>
闻言，掌柜爽朗笑道：“是我疏忽了，还请阁下不要见怪。”</p>
嘴上说着，手中的动作十分灵活，不知道从哪里又取出一个瓷杯，放在茶盘上就用夹子开始烫洗了起来。</p>
突然的自我反省，让托马斯和爱莱娜有些紧张，毕竟在他们的生活中，那是尽量责怪别人，哪有懂不懂就说是自己的错。</p>
一旦贵族说是自己的错，要么是对方比自己强大，要么就是准备搞死对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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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差异带来的不知所措，没等回应，茶水就被续上，各自的杯子就放在茶盘向着他们的方向。</p>
“请。”</p>
掌柜一直面带笑意。</p>
如此也让众人安了心，本来逛杂货铺的托马斯等人，最后变成一个个坐在矮凳上泡茶聊天。</p>
通过泡茶，不仅让托马斯他们对大明有了基础的了解，也让司员知道了不少西域更西处的世界。</p>
谈笑之间，等托马斯他们回到驿站，带着各种大包小包，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大出血了。</p>
各种有用的，没用的，直接买了一大堆，就直接摆放在厅堂的地上。</p>
照顾孩子的洛吉娜正在查看自己丈夫买来的商品，虎头帽自己戴到了小佐伊的脑袋上。</p>
小佐伊晃动着脑袋，可躲不过自己母亲的魔爪。</p>
看着虎头虎脑的小佐伊，洛吉娜十分满意，忍不住称赞道：“这些东西真漂亮，这小布袋是做什么用的？”</p>
闻言，爱莱娜立马就凑了过来，道：“这是装钱币的，叫荷包。”</p>
爱莱娜用官话说出荷包，现在她已经在练习发音，各种词汇都会学一些。</p>
而托马斯坐在一旁，心中在滴血，这次直接花了五百多枚金币，直接让他们带来的钱缩水了不少。</p>
他们毕竟不是商队，大多数东西是要献给大明皇帝，轻易不得动用，还有就是书籍，在大明的民间也没有多少价值。</p>
最让托马斯受打击的是来自礼仪之邦的体面。</p>
后世的人痴迷于什么托盘管家，什么贵妇下午茶等等这些西方贵族阶层的生活品质。</p>
同等对比下，那不过是暴发户对于贵族的粗糙模仿。</p>
一群海盗看到了真正的体面，羡慕对方的生活，就直接将其据为己有，可就如同猴子学人一样，仅仅是学到了表面，依旧无法掩盖那强盗的本质。</p>
而拜占庭作为东罗马，也算是名门之后，可托马斯依旧震惊于一个掌柜光是泡茶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头头是道。</p>
在大明面前，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p>
一群暴发户手捧着条典，穿上了人的衣服之后，就急迫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什么暴发户。</p>
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成功了，成功让很多人相信他们的一切就是各种规则和真理。</p>
托马斯这还没有接触到大明的官员与权贵阶层，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各方面的不足之处，一如弱者拼了命想要向强者证明一样。</p>
现在托马斯就直接落入了自证状态。</p>
文明的冲击会让人产生两种情绪，一种是崇拜，另一种则是嫉妒。</p>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当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自证是无力的，因而会产生嫉妒，随后就是疯狂抹黑。</p>
“父亲大人怎么了？”</p>
爱莱娜看着情绪不佳的托马斯，以为是今天花了太多而忧虑，便主动上前，打算安慰一下。</p>
托马斯摆了摆手，又叹了口气，道：“一个商店老板的见识，就已经堪比议员，你觉得这正常吗？”</p>
闻言，爱莱娜原本想要安慰的话就直接咽了回去。</p>
她的见识自然和自己的父亲相差很大，所以爱莱娜并没有觉得一个商店老板有些见识有什么问题，毕竟开门迎客，每天接触那么多人，自然见识广阔。</p>
“不正常吗？”</p>
爱莱娜在托马斯面前，想什么就说什么，道：“商店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老板自然有见识。”</p>
托马斯摇了摇头，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p>
自己女儿见识太短，托马斯懒得向对方解释，道：“你还是快些学习大明的官话，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p>
从肃州到大明都城，按照那商店老板和司员的估计，也就是二十来天。</p>
这段时间内要学会大明官话，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退而求其次，主要便是学习特定的几句话。</p>
“我在努力。”</p>
爱莱娜双手握拳说道，她之前可没想到，大明关内有着直通都城的官道，而且沿途皆有水马驿站，遇水坐船，马疲换马。</p>
这些是为了八百里加急而创造出来的衍生品，若是托马斯他们遭得住，速度还能再快一些。</p>
而在肃州的指挥使司，王公孙也收到了有外使入关的消息。</p>
肃州属于军镇，称肃州卫，而王公孙继承的是他爷爷王贵的职位，王贵，本来是肃州都指挥使，之后直接升任都督同知，正统十四年战死，连带战死的还有王公孙的父亲。。</p>
对于那些外使，王公孙并不想理会，他所注意的是军事方面。</p>
甘肃右参将毛忠出关，这便代表着甘肃防守会向前推进，而作为嘉峪关后面的第一军镇，肃州卫自然也要做出一些调整。</p>
毛忠带的是甘州卫千户所，那么肃州是否也要调兵出关，整体防线是不是要向外移动。</p>
这些都是指挥使需要考虑的事情，合理上书朝廷建议，若是被采用且有效，那也是一份功绩。</p>
带那些外使来的士兵属于甘州卫，他自己也不好打听太多，至于那些外使，王公孙有稍微了解过，第一次来大明，对于关外的了解，也没有多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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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指挥佥事与指挥同知就站在王公孙的旁边，现在肃州卫的事情并不多，哈密有了勇武营团的存在，更让肃州能够安心休养生息，但说到底也是军镇，以军为先，附带生产建设，而经济发展倒是次要。</p>
“指挥使，毛将军出关，应该是去处理当初哈力王留下的摊子，并不一定立马会再建防线。”</p>
指挥同知在旁说道。</p>
闻言，王公孙摇了摇头，道：“朝廷已经定下甘肃省，到时候，甘肃就会脱离陕西，关外往北至哈密，那往南呢？”</p>
“指挥使是说关外七卫皆为甘肃省管理。”</p>
佥事皱眉，听着好像是问题，但很明显是陈述句。</p>
“谁去打？”</p>
同知问道：“勇武营团吗？”</p>
“好问题。”</p>
王公孙笑道：“应该不是，土鲁番一直对关外七卫虎视眈眈，现在瓦剌西逃，入了察合台，你说会不会挑动土鲁番主动袭扰？”</p>
“所以，勇武营团就是为了预防察合台，才在哈密驻扎，而剩下几卫，就能够交给甘肃诸卫处理。”</p>
佥事立马就将后面的可能性给说了出来。</p>
“可朝廷还未有调令。”</p>
同知提醒，地方部队自然拥有一定的决断权，可是这种权力便是要求将领得承受其后果。</p>
朝廷没有调令就直接去打关外卫所，不管成不成，京城那些大臣们必然会吵起来。</p>
更何况，现在这些只不过是他们的猜测，依据不足的情况下，王公孙还没有那个胆子敢擅自调动士兵。</p>
“罢了，还是等朝廷的消息吧。”</p>
王公孙挠了挠头，笑道：“来年说不定外来商队会多起来，肃州城到时候也会很热闹，尔等有何建议要上奏朝廷？”</p>
肃州虽然是军镇，可这里本身就有着诸多产业。</p>
商团随着使团进关，而归国途中，往往会大量收购肃州的精美玉器、皮毛制品及大黄、羌活、甘草等药材，运往西域，从中大赚其利。</p>
而这样频繁的往来，商品交易的活跃，极大地促进了肃州手工业的发展。</p>
肃州甚至是世界最早用蒸馏法酿酒的地方，可以追溯到魏晋时期，因而肃州烧酒也是一绝。</p>
更不用说自商周以来的冶金业，随着汉朝的丝绸之路而发展，在唐朝更是一度成为西域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品。</p>
因而，若是防线外移，肃州从军镇转向正常城市，有着天时地利人和。</p>
王公孙便是这么想，说不定自己能够在这其中发展一些自己的产业，到时候就算出了关，子孙也能有些保障。</p>
时代的发展改变，总有人能够敏锐嗅到那一丝契机，然后准确抓住机会。</p>
“关税。”</p>
佥事直接说道：“听闻朝廷方面对于海贸有着关税细则，那么嘉峪关也应该有关税细则，否则那些外邦商队，将我大明商品往外一送，便是一本万利。”</p>
今年各国使臣朝贡之后回国，那么丝绸之路必然再次热闹起来，所以上奏关税，也算是有备无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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