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家宴，有着传统的规矩，又有新鲜的笑骂。</p>
在这里吃饭，并不讲究快，也不会让人食不言。</p>
就当陈循还要继续叮嘱陈珊用功读书的时候，陈母手中的筷子不小心磕碰到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p>
“要是国子监待不下去，等明年学校建好，你就到学校里面去读。”</p>
陈循瞟了陈母一眼，最后告诫了陈珊一句，夹了筷子咸菜，放在陈珊的碗中。</p>
“知道了，父亲。”</p>
陈珊嘴上感谢陈循，目光却是时不时看向陈母。</p>
“父亲，朝廷什么时候给您休沐？”</p>
陈凝香开口问道，</p>
“过三天，开完朝会就休沐，不过尚书需要轮值，但也都安排在年后。”</p>
从冬至到正旦，再到元宵，朝堂给臣子休沐基本是十五天左右，相关部门都需要轮值。</p>
现在京城算上城外也扩大了不少，人口更是突破百万，当然也是算上城外大军。</p>
这已经是巨城，维持百万人口的城市运作，各方面都需要人力。</p>
年节作为最重要的节日，为了保证百姓能够安稳过年，朝廷部门必须保持有人能够随时应对特殊情况。</p>
“对了，凝香，你们商会有鞭炮吗？”</p>
陈母突然开口，笑着问道。</p>
闻言，陈凝香点了点头，道：“有的，杂货铺那边百响二两钱。”</p>
“夫君，要不要买个两百响，守年夜也能热闹热闹。”</p>
陈母没有马上决定，而是看向陈循，询问陈循的意见。</p>
“凝香，你们内部人购买就没有便宜些？”</p>
作为户部尚书，那可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自己努力出来的家业，二两可是一个工人的月俸，节省一些也没什么觉得丢脸的。</p>
陈循面不改色，他又不是白拿，京城商会有内部员工价，就和户部大批量采购有优惠一样，都是生意。</p>
“回父亲话，有的。”</p>
陈凝香点头，这算是商会内部的福利待遇，给的是成本价。</p>
于是，陈凝香说道：“内部价格是一两五钱，两百响的话，就三两。”</p>
“那就买两百响，便宜了一两银币呢。”</p>
陈母听后，这次直接决定了下来。</p>
至于烟花什么的，就算是尚书府，想也不要想。</p>
烟花本身就不属于民间寻常品，最主要的就是价格昂贵，还有各大城池都有着严格的规定。</p>
除了皇城本身未经允许不得燃放外，还有王府、仓库、寺院及街市等人之稠密处，皆是如此，若是因为爆竹烟花而产生大火，情节轻的受鞭笞之刑，若是烧死人，那就是大事了。</p>
因而，百姓过年也就放鞭炮，至于烟花，那属于皇室与百姓同乐的方式。</p>
“女儿会安排。”</p>
陈凝香开口之后，看向蕾娜，道：“今晚各工厂就开始放假，等下随我到街上看看。”</p>
蕾娜除了一开始回答陈凝香的问题，剩下就是陈母不断叫她多吃菜，现在听到当家的发话，立刻回答道：“是，当家的。”</p>
“现在京城工厂都放假如此之早吗？”</p>
陈循听到陈凝香的话，开口询问道。</p>
一般情况，做工的人是没有假期的，只能跟掌柜或者家主告假，得到允许才行。</p>
就如在大户人家做工的人，可能一年都难得回家一趟。</p>
“厂坊中的订单早有安排，这不是遇到了年节，各地都在准备过年，商贾也都回家过年，工人待在厂坊中也无事可做。”</p>
为了过年，很多事都可以往后推，而厂坊并非那些地主乡绅，更何况，这是大当家的特意提醒。</p>
陈凝香顿了下，继续道：“不少工人连年货都还没买，总该给他们空闲，方能过个好年。”</p>
给工人放假，其实也算是释放京城一部分的消费力，太过压榨工人，反而会使他们不选择消费，将钱装入罐子里，埋入地底。</p>
陈循稍微想了想，问道：“这是圣上的决定吗？”</p>
“正是，大当家说了，虽然让工人加工加点能为厂坊带来更多利益，但是对于京城的发展就不一定好，合理放假，才能让各行各业都受益。”</p>
陈凝香知道自家父亲在疑惑什么，直接回答。</p>
大明现在可没有正规的工商业机构，更没有什么劳动局，所以朱祁钰只能从自家产业去带头，毕竟先进产业再加上自己的名号，作为噱头来说，是其他商会所不能比拟的。</p>
“嗯。”</p>
陈循点了点头，圣人能够那样行事，那是因为不管是制衣坊还是其他方面都有着技术上的领先，这种东西，想要超越可不容易。</p>
不管是户部还是商会，对此都毫无办法，除非联手起来去对付圣人。</p>
但那样做了，他这个户部就要步礼部的后尘了，所以，户部也没有那样做的理由。</p>
圣人有掀桌子的能力，放眼大明天下，其他人可就没有。</p>
之后就是陈凝香和陈循聊起了京城商业方面的事情，直到吃完饭，陈凝香要带蕾娜他们出门，陈循才停下了话头。</p>
等陈凝香准备出门，京城已经入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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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路灯搭配上各家各户的大红灯笼，街道上的光源更多，也就更亮了些。</p>
不少百姓也和陈凝香一样，吃完晚饭就走出房门消食。</p>
因为年节将近，所以街道上的娱乐活动也多了起来，猜灯谜、对对联，各种诗词歌会都在举行。</p>
为此，西城商业街直接禁止了车马的进入。</p>
杂货铺外，就是征集对联，只要被选中，还能获得一笔钱，虽然不多，也就几两银子，但对于一些读书人来说，也是十分有吸引力了。</p>
一部分春联就是这么来的，无论如何，杂货铺怎样也不亏。</p>
而猜灯谜则是其他商铺吸引顾客的手段，趁着热闹，也能多卖些商品。</p>
大人让孩子坐在肩膀上，由孩子在肩膀上，兴高采烈挥舞着小手，为父亲指路。</p>
陈凝香身边可不仅仅是带着蕾娜和察拉，还有几名护卫，不断拨开拥挤的人潮，紧紧跟在陈凝香的身后。</p>
“这可真热闹。”</p>
察拉紧紧抓着蕾娜的手，这还是他来京城之后，第一次晚上出门。</p>
而且，察拉还隐隐觉得街道上的热闹不弱于白天。</p>
“当家的。”</p>
“当家的。”</p>
陈凝香没走多远，就直接被人认了出来。</p>
一声声的高喊，随后走在前面的人，主动让出道路。</p>
工人肩膀上的孩子好奇看着自己父母都称呼当家的人。</p>
今晚出来的，多是京城商会下辖的厂坊工人，明天不用上工，自然要趁着机会，带上自己的妻儿出来逛街，顺便看看能不能采买一些年货。</p>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毕竟商贾也要过年，过两天说不定连西城商业街都会纷纷关门。</p>
“诸位好，不用如此，我也是出来逛逛，各位不用在意，快些采买，别耽误了，祝各位今年可要过个好年。”</p>
陈凝香温婉大方，面对这样的场景，没有丝毫的慌乱，应对起来也十分得体。</p>
“谢当家的。”</p>
对于工人来说，陈凝香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对于这位当家的， 他们自然万分尊重。</p>
最主要的是，他们有放假，而其他小作坊或是工厂，可没有他们这样的待遇，两相比较下，他们对于厂坊更加有归属感。</p>
不过，就算陈凝香这么说，但工人还是暗自为她挤开了人潮。</p>
工人们可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是知道，厂坊给了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赚了钱，帮当家的开路，只不过是小事一桩。</p>
蕾娜和察拉对于工人们的做法感同身受，在哈兰城时，她们也是抢着做各种事情，以报答林北的知遇与收留之恩。</p>
陈凝香没走多久，就直接进入一家吃住一体的酒楼。</p>
小厮立马就迎了上来，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p>
话还没说完，小厮的后脑勺就被拍了下，转头就看到掌柜骂骂咧咧着，道：“什么打尖住店，这位是咱们的东家。”</p>
“东家莅临，酒楼蓬荜生辉。”</p>
掌柜的给小厮介绍了陈凝香，再道：“不知东家有何吩咐？”</p>
闻言，陈凝香颔首，道：“走得有点累了，就找家店休息一下，刚好经过酒楼外，便进来了。”</p>
一边说着，陈凝香一边扫视，酒楼一楼的座位都坐满了。</p>
不少还是厂坊里的工头，看样子是在宴请亲朋好友，气氛十分热烈。</p>
“东家，三楼还有包厢，还请移步至三楼休息。”</p>
掌柜一听东家要休息，立刻说道。</p>
“还有空包厢？”</p>
陈凝香挑了下黛眉，她还以为就当前这个气氛，酒楼应该连包厢都没有才对。</p>
“回东家，三楼包厢视野开阔，价格也贵些，寻常时候可没人会订。”</p>
掌柜搓着手说道。</p>
他没说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酒楼并没有提供女色服务，因而吸引不到那些文人在此开什么诗词歌会。</p>
毕竟文人喜欢被美娇娘吹捧，而作为京城商会的产业，谁都知道圣人不喜欢皮肉生意，带妓子来这里，说不定会被解读成挑衅圣人威严。</p>
陈凝香大致也知道，她能够肯定，这是过度解读，但作为女子，她也接受不了，因而也没有解释。</p>
酒楼虽然没有提供女色服务，但这里的菜肴与环境，在周围都是一等一的，而且庖厨都不会上门做菜，有些权贵豪商想要吃，就只能来这里。</p>
“那我就去上面坐坐，你们忙，不用招待了。”</p>
陈凝香开口，说完就自己走向楼梯，而刚才的小厮立刻就小跑到前面，道：“小的给东家领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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