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金榜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旷荡恩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宋长生打马游街，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若不是前方有官差开路，他们这群游街的进士几乎挤不出去。 四月初六天子主持殿试，各位贡士自黎明入宫，经过点名，散卷，赞拜，行礼之后，内侍颁发考题，殿试正式开始。 宋长生在集英殿跪了一天，庆幸自己出门时戴上了棉垫子，古代殿试是跪着答题的，宋长生本来打算多穿两条裤子的，还是魏承有经验，给他送来了缝着棉垫子的裤子。 “现在天气不算热，你多穿两条裤子也无妨碍，其他的贡士也是这么穿的，放心，用这个的人多了，搜检的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多亏了这条裤子，宋长生起身的时候只觉得腿麻，膝盖没有伤着。 这三天的经历就像做梦一样，前天还在皇宫答题，今日就颁布了名次，宋长生站在集英殿外，听传胪唱到了自己的名字。 “二甲第八名，宋长生！” 宋长生长出了一口气，身体没动，心里已经翻起了巨浪，十几年寒窗苦读，今日终于得偿所愿，金榜题名，人生大喜！ 传胪典礼上，状元、榜眼、探花被当众授官，随后状元率诸进士出宫观榜，黄色的榜单上写着一行行红色的名字，这是天下学子的心之所向。 观完金榜，状元带领进士们打马游街，街道两侧人潮涌动，无数赞誉和鲜花随着春风飘落在众人身上，骏马上的进士们意气风发。 宋长生名次还算靠前，骑马游街排在前面的方队里，王信一眼就看到了他，跟着马队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硬是挤到前排，抛给宋长生一朵红月季，宋长生哭笑不得，将月季大大方方的别到了帽子上，王信站在人群里傻笑着。 游街结束，各位进士归第，宋长生到河间会馆和王信汇合，这次河间府中了四位进士，裴文明与孙平全都榜上有名，不过排名没有宋长生高。 王信一脸喜气的进了屋，“长生，哥哥有件事要托你办。” “什么事这么着急，我还没换衣服呢。” 宋长生不解，王信却等不及了，“是件风雅之事，替你们这些进士们扬名天下的事，是要紧事。” 这下裴文明来了兴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风雅事，可否说给我听听。” 王信让人送了壶茶，关上了雅间的门，“前几天我在京城闲逛，发现有家店在卖美人扇，店家把南边有名的美人画在扇子上，替她们传播美名，我想着才子不比美人差，就想替这次的进士们传播才名。” 宋长生还是不明白，“怎么传？” 王信解释，“明日就是礼部主持的新科进士恩荣宴了，各位进士们必要做诗的，你把大家的诗都记下来，我请人写在扇子上，送给各位进士们，每人一套，留做纪念，到时候天下的读书人哪个不想收一套，那进士们的才名不就传遍天下了吗？” 孙平听到扇子就忍不住了，“妙！妙极了！若是王兄做出来了，只要扇子好，孙某要十套！” 宋长生听明白了，王信这是要把生意做到京城了，又听孙平要十套，赶紧阻拦：“你要那么多扇子做什么，这次新科进士共有一百二十人，你张口就要十套，那可是一千多把扇子，你要怎么带回去？” 王信看孙平捧场，拍着胸脯保证，“孙进士别烦心，我们都是河间人，我家离平安州不远，做好了我直接给你送家里去。” “那感情好，我就喜欢扇子。” “姐夫！” 宋长生不敢让王信胡来，“这里是京城，你闹这一出当心被人盯上，说你投机钻营，这事不能干，还是算了吧。” 裴文明半天都没说话，现在居然开口了，“我觉得可行，各位进士千辛万苦考了上来，要是能有一套扇子记下大家的诗，也是件好事，确实风雅。” 接连两个人都同意了，宋长生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这事可以干？不会得罪人吗？ 一边的王信可高兴了，“我就说这主意好吧，那记诗的事就拜托各位了，我给大家免费送两套，保证是最好的桃花扇。” 裴文明点了点头，“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进士，让他们好好准备，明天的恩荣宴上若能看到大家挥毫泼墨，也是人生幸事。” 孙平也同意，“我得早点回去，告诉张兄和李兄，让他们提前准备着，不然到了明日怕是得不着妙句，写不出好诗来。” 孙裴二人急匆匆去了，只留下宋长生愣在原地，还没想出反驳的理由。 王信摩拳擦掌，准备在京城大赚一笔，也急着去找郝掌柜，告诉他事办成了，准备好雇人抄诗吧。 宋长生独自回了魏宅，魏家一片欢乐，魏承已经准备好给宋长生庆贺了，宋长生总算找回了自信，和魏承父子一起入了宴席。 席上还有一人，宋长生从没见过，他是魏岳的夫子，曾考过贡士，可惜突然生了重病，没能参加殿试，早年还在南边补过官，政绩很是不错，因为官场争斗的事一怒之下辞了官，回京开了私塾，教出了不少好苗子。 吴夫子听魏岳夸宋长生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听多了也就来了兴趣，想亲自看看宋长生是何许人也，于是就来了魏府。 大家坐下相互介绍了一番，吴夫子很是激动，“原来你是何靖的弟子，难怪有如此见地，他教出来的弟子，错不了，错不了！” 宋长生没想到又碰到了老师的故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吴夫子情绪很激动，追问宋长生，“你师傅身体还好吗？他的腿好些了吗？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得到他的消息了。” “老师身体还好，腿疾也一直在看大夫，学生家乡有位名医，医术了得，老师一直都是他照看的。” “那就好，那就好，等我得了空，就去河间找他，我要亲自问问他，怎么就那么狠心，连朋友都不联系了，我盼他的消息盼了好些年了，你这次上京住在魏家，肯定是他安排的，这个何靖，我家里那么大的地方，怎么不让你住到我家来？” 宋长生尴尬一笑，估计何夫子也没想到，他的老朋友还在京城，一心惦记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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