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天我来接你

两个小朋友坐在旋转木马上，高兴得不得了，小手不停地挥舞着。两匹颜色鲜艳的木马肩并肩，在空中忽上忽下地旋转飞翔，孩子们时不时地喊着“哥哥”、“弟弟”。 丁芷晴和夏寻靠在围栏边观看，夏寻转头对着丁芷晴笑着说：“这哥俩感情真好啊。” “是啊。”丁芷晴看起来也很开心，“宣宣胆子小一点，扬扬平时就很会照顾自己的弟弟。” 夏寻感叹：“真是太好了。” 丁芷晴望向夏寻，游乐场五彩斑斓的灯光映照在她美丽白净的脸上，丁芷晴微笑道：“夏寻，你也喜欢小孩吗？” 夏寻点点头：“小孩子多可爱啊。” 丁芷晴眨眨眼：“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自己也生一个呢？” 夏寻歪头，苦笑了一下：“我妈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你也要来添点压力？不是老说别那么早结婚吗？我是不是听错了？” “哎。”丁芷晴说：“也不是催你，但你也该考虑找个男朋友了，结婚不急，先谈谈恋爱嘛。找个能过一辈子的人哪那么容易，挑错了人，这一辈子可就难熬了。” 作为过来人，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又咳了两声，看了看夏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直说。”夏寻说。 丁芷晴嘿嘿笑了两声，“夏寻啊，咱俩认识多久了？你啊，大学时候就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之后就一直是单身贵族，你、你不会是真的……” “不是。”夏寻打断了她的话。 丁芷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长舒了一口气，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了。” 她悠悠地继续说：“如果某个人忘不了旧情，想回来找你呢？夏寻，你会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夏寻的声音变得冷淡，“以后也不需要联系。” 丁芷晴不死心，又说：“我知道他当初确实太过分了，但是我觉得，他可能是想刺激你一下，并不是真心想分手。哎，夏寻，这次校庆你没回去，没看到他在学校里多风光。他现在事业有成，又那么帅气，什么样的女人，年轻漂亮的，还需要他去追吗？多的是女人主动靠近。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你，我觉得，男人的真心，也就这样了吧。” 夏寻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丁芷晴的话，看着丁芷晴那期盼的眼神，她忍不住笑了：“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会帮他说话。” 丁芷晴大声说道：“我才不是帮他，我是为了你好，夏寻，不是有句话叫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吗？现在好男人越来越难找，他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只会更加对你好，更加珍惜你。” 夏寻叹了口气，轻轻垂下眼帘，不想让丁芷晴看到她眼中的疲惫：“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些，他想对谁好，珍惜谁，早就和我没关系了。” 夏寻打车回到蓝色浅江小区，乘电梯到了家。她把手包往沙发上一扔，自己也跟着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疲惫，这种疲惫，来自内心深处。自从父亲去世后，这些年她一直忙忙碌碌，现在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反而觉得生活变得有些乏味无趣。 她偶尔会想，奶奶已经走了，如果有一天妈妈也不在了，而她还没结婚，那她还能为谁而活呢？她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她用抱枕盖住了头，奇怪自己怎么突然这么消极。 她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卧室里闹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太安静了，如果不自言自语，这一晚上都不会有任何声响来打扰她。 当初选择搬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够安静，现在她却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点后悔了。 她叹了口气，也许丁芷晴说得对，她确实应该找个男朋友了。 毕竟，她也是个正常的女性。 手机在她的包里闷声响起，夏寻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机，心想可能是丁芷晴打来的，可一瞥见屏幕上那串号码，她愣了愣，连呼吸都不自觉地轻了下来。 “戚睆程。” 她几乎以为这个名字只是她对往昔的一丝怀恋，从未想过会再次与他相逢。 夏寻按下接听键，带着一种微妙的心情轻声说了句“喂”。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静默，随后传来了风的呼啸。 “吵醒你休息了吗？”他的声音传来。 夏寻确认是戚睆程无疑，连忙回应：“没，没呢，我还没睡。” “明天是周末，我一般不会这么早睡的。”她又补了一句。 “嗯。”他淡淡地应着，“我刚从法国回来。” “哦，这样啊。”夏寻愣愣地说。 两人的对话突然中断，仿佛这十年的时光足以让彼此成为陌路，他们需要重新开始，重新认识。 “夏寻，明天有空吗？”他先打破了沉默。 “啊……也没什么安排。” “那明天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夏寻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来不及细想这话的含义，只能点点头含糊地应了声“嗯……”。 “你早点休息。” 随后，电话那端挂断了。 夏寻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机。 明天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这是什么意思？ 夏寻打开电视，遥控器在手中不断切换频道，最后停在一个热闹的综艺节目上，客厅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她慢慢平静下来，目光转向窗外深邃的夜色，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了过去。 她已经记不清和戚睆程是怎么在读书时熟络起来的了。只知道偶尔她外宿，戚睆程也是。每天早晨，像是比赛谁来得早，要么是夏寻先到教室，坐定，吸着酸奶，过不了多久，戚睆程也出现了，要么就是她到时他已经坐在那里。而他也不过比她早几分钟到教室，这是同桌周小檬告诉她的。周小檬戏称他们为“迟到二人组”。 夏寻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号，毕竟她实在不愿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赶公交。周小檬碰了碰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地问：“喂，你说你们会不会擦出点火花啊？” 夏寻用一个白眼回应，喝完酸奶，才翻开英语课本背单词。 那时的她不以为意，他们能有什么故事呢？不过是同班同学罢了。戚睆程坐在她后面，而夏寻从未主动回头和他说过一句话。并非夏寻对新同学冷淡，而是鉴于当时家中的状况，她到学校除了学习，准备高考，别无他想。 而她的同桌周小檬，则常常转头沉浸在她的言情小说世界里。 周小檬对言情小说近乎痴迷，每天必读一本，夏寻曾觉得这姑娘无可救药。戚睆程转来班级的第一天，周小檬盯着他那张帅气的脸，就像是从漫画中走出的人物。周小檬眼睛闪烁着光，压低声音兴奋地对夏寻说：“哇，我看过的所有言情小说男主角都有了脸！” 周小檬或许只有百分之五十的精力放在学习上，但每次考试总能稳居班级前二十。 夏寻虽然办理了外宿，但一周也有三四天住在学校。而周小檬，除非寒暑假，否则她可以整个学期都待在学校不回家。因为她的父母在她初二时离异，她被判给了父亲，母亲则从这段失败的婚姻中解脱，远走高飞。父亲离婚后的第二年便再婚，后妈给周小檬添了两个弟弟。 周小檬告诉夏寻，她妈妈从未想过争夺她的抚养权。 周小檬还说，她妈妈可能都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了，而她对母亲的印象也日益模糊。 这说明，如果一个女性缺乏一种乐于奉献牺牲的伟大的母性，那么她就可以做到比男性更加绝情。只有女人自己懂得，失败的婚姻到底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了什么。或许周小檬的母亲认为，即使尽责抚养孩子长大并给予孩子母爱，也无法弥补她人生的失败。 好在父母的离婚并未给周小檬带来太大的负面影响，这姑娘天生乐观，整天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夏寻一度怀疑是看多了言情小说的后遗症。 夏寻作为英语课代表，每次收作业总有人不按时交。一两次也就罢了，每次都少一份。夏寻也不能视而不见了，毕竟英语老师那边不好交代。 她站在讲台上，整理好作业本，抬头问台下的同学：“还有哪位同学没交作业？” 台下的同学齐刷刷地望着她。 她表情淡然自若，继续问：“我刚刚数了一下作业本，还差一份。英语老师说了，作业必须按时交，否则会有惩罚。” 谁没交作业，夏寻心里有数，因为那个转校生来之前，作业本总是齐全的。 她刚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没看到他的英语作业本。 夏寻心里有些不悦。学生应当自觉，作业该交就交。全班同学都能按时交，唯独他不行，这不是特立独行吗？这不是给她添堵吗？家里那些事已经够让她心烦的了。 她在讲台上等着他交作业，哪怕他压根没写，交个空白本子也好，至少数量上能对上，她也能向英语老师有个交代。而且她觉得自己对这位转学生还算仁至义尽。 可惜那位转学生并没有领情，她在台上巴巴地等他交作业，他却在座位上无动于衷，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她也有些恼了，交不交随你，我又不是你妈，犯不着管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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