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病逝和对冯兰的愧疚,还有冯学文继续石沉大海,曾明连续几个夜晚都无法睡眠。他非常明白,冯燕表面对弟弟是恨之入骨,内心何尝不是在思念与牵挂他呢?再次丧失亲人,娘家人仅剩下她,她怎么不深感孤独?怎么不思念唯一的亲人? 曾明又回到过去,深更半夜在阳台上抽烟凝思,思考着现在与未来,担心冯学文是不是出了意外。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这件事会不会负面影响他们过深?冯涛的性格已出现极端倾向,刘清媛和曾成坤提起舅舅就咬牙切齿。他不能坐视不管,任这种扭曲的仇恨恶化下去。若是他们心理发生异变,再面对冯兰岂不是罪加一等? 每当家庭成员出事,最操心难受的莫过于赵春苗。她知道,每一件事情都牵系着曾明的责任与担当。见他这几天每到夜深人静时都是这样,不得不过去轻敲程晓曼的房门,恳请熊子吟去开导曾明。 这些年来,曾明、刘思远和熊子吟三人越来越投缘,对生活中很多问题的见解皆为接近或雷同。熊子吟还跟曾明学会了做菜,虽然手艺远不如他,但很有个性与特色,色香味也不差。文理学院已是期末考试阶段,他这个英语副教授清闲了许多,早打算进入寒假就恢复补习工作。 熊子吟听到嫂子叫唤,起床穿好冬季家居服很快开门,见到眼前忧急含泪的嫂子,紧张问:“嫂子,出什么事了?” “子吟,你大哥这些天就没有安宁过。看到没?半夜三更又在走廊上闷闷不乐、胡思乱想,不知抽了多少烟。我说话已经没作用了,你想想办法去开导开导他吧,要不然嫂子会愁死的。”说完的赵春苗捂嘴流泪。 走上二楼的熊子吟,看到外面心事重重抽烟的大哥,知道劝他去睡觉纯属白搭,不如做个火锅菜陪他小酌两杯,哪怕是酒后闲聊也会好上一些。于是,他先将曾明叫回客厅,再邀请他下楼宵夜,赵春苗早躲进房间不便出现。 晚上不宜油腻,他快速准备好一锅清淡的羊肉炖萝卜片,又准备了大白菜做下菜,再加上一碟醋泡花生米就齐了。虽然他轻手轻脚,但毕竟是夜深人静之时,才将做好的火锅炉菜放在餐桌上,程晓曼就穿着睡袍嘟着嘴娇步走来。子吟一时紧张得要命,跑步快速打开客厅与餐厅空调。 大厅很快就暖暖的了,曾明和熊子吟刚喝上两口酒开聊,赵春苗和晓曼妈妈轻缓走近。紧随其后,身穿家居服的胡秀云和何丽萍也一同下楼。 “哎呀,这种碰巧凑合吃法最有意思了。丽萍姐,你去拿碗筷,我再去做一个清淡火锅。”胡秀云说完便去了厨房。 “幸亏今晚孩子们都去了曾明家,要不然都不会睡觉了。后天就是期末考试,他们应该准备好了吧?”春苗柔和说,只想通过对话来分散爱人的烦恼与忧伤。 “姐,担心那么多干嘛?他们平常不都很自觉吗?我倒是奇怪,为什么黄娟每天晚餐后就和琴琴离开回家?家里不是有她们的房间吗?”何丽萍问。 宋碧莹颔首道:“这是我的意思。上个月她和我说起此事时,我就建议她目前暂不住在这为好。若是几年后,成坤与琴琴结了婚她再住来,那才是合情合理。这人一辈子啊,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再有钱也买不到后悔药。 你和秀云也要引以为戒,不要死守盲目观点去生活。都还年轻,遇到值得珍惜的男人,就应该懂得去争取。明白吗?” 见两姐妹低头不语,宋碧莹不再继续,看向曾明说:“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却要去考虑圣人的事,能有结果吗?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世之常规,你是不是异想天开的要去改变?你现在是纯粹的感情用事揽下所有,结果是作茧自缚、忧烦缠身。男人啊,要懂得任其自然,不要盲目求全,对待万事要学会懂得放下。很多事情往往是放下了,才发现一切只不过如此而已。” 那夜,一家人在一起闲聊、喝汤、吃菜又下面,直到凌晨三点才散。就是这种家人间的随意交流,使曾明舒缓了许多。他决定,从明天开始多与孩子们沟通,多给他们引导与关爱,让他们身心健康的成长。 寒假的孩子们,已将庞聪家作为主要集中地,刘清缘和曾成坤负责辅导弟弟妹妹的学习和带领他们娱乐,客厅也像新家一样摆了一张新的乒乓球桌,有时也会去小区草坪集体踢足球。 假期的冯涛仍然每天在广告公司实践,黄远大现在每次谈业务必会带上他。王志勇也不错,很快就熟悉了广告牌与广告栏的结构与原理,维护和施工监管已是得心应手。只是曾明不允许读高二的萌萌过早涉足工作事宜,一再要求她以学习为主,闲暇时才可去广告公司看看,或是帮帮忙。 王芳在午间和晚间时,一定会和妈妈在一起。别说是外人,就是曾明也认为她俩本来就是一对母女。这晚,下班的王志勇来订餐厨房接女儿回家,曾明看到他们三人无意间在一起时,深感胡秀云和王志勇非常般配。曾明可不敢挑明此事,指望时间能自然促成一段美满姻缘。 胡秀云这年的年终分红为四万,其他人各为两万五,他们够知足了。曾明还是像往年那样,坚持每年给龚海琦一万。几乎没什么花销的龚海琦,在这三年来已彻底摆脱经济贫困,过上了小康生活。她和四弟媳一样,本就是一个漂亮女子,精神面貌和物质条件的改善,自然是容光焕发了,这也是曾明的一大成就感。 孩子们的学习与成长,一直是曾明最关心的事。这天下午空闲时,便去了庞聪家察看他们的学习与生活情况。 见一个个全围在乒乓球桌上学习,觉得很是有趣。面临中考的庞聪,向爸爸介绍起上学期购买的一套复习指导书,说这套书非常好,很多初三学生都很喜欢。好奇的曾明随意一本本翻看起来,感觉确实还不错。当无意中看到数学编者的简介与照片时,曾明的心一下子就跳到喉咙口了。 虽然这位广东某私立学校的数学老师着名是冯海文,照片上的他还戴着浅色墨镜,但曾明肯定他就是失联三年的冯学文!激动的他立刻给刘思远打电话,叫他下班时过来一趟。打完电话的曾明,很快就从激动中转为伤感。若是能早发现一个月,岳母不就能挺过去了吗?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赶来的刘思远仔细看了照片和编者介绍后,便陷于了沉思,良久才吐出一句:应该是他。 “这样吧,春节后我去广东一趟,我正好要去广州有事。曾明,这件事情暂不告诉他人,先我俩知道就行。今后该怎么办?等我回来再商量。”刘思远提议。 “嗯,这样也好。岳母已经去世,早一天晚一天知道都无所谓了。”曾明回答。 “你说他能变好吗?我真的很怀疑。”刘思远疑虑道。 “一切都是变化的,何况生活本来就是一所学校。经历了这么多,又有近三年的充足时间,我想他也该毕业了。”曾明乐观起来。 “但愿如此!”刘思远忧叹一句,随后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刘思远这段时间怎么会好过?说是度日如年、惶惶不可终日也对。自从岳母去世到现在,别谈妻子冯燕的笑容,能听她说句话都是刘思远莫大的安慰,他哪天不担忧妻子会不会出现心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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