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再查了，”谢神筠道，“就这样结案吧。”</p>
谢神筠走了两步，问，“东宫是不是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p>
江沉道：“是，太子殿下在亲自督办。”</p>
“先不着急结案，”谢神筠眉眼平静，道，“把消息透给东宫那边。”</p>
江沉心中一凛。</p>
她抬步下阶，在离开时想起来一件事，回身道：“那个同俞辛鸿一起下狱的户部主事，还关在北狱？”</p>
“是，”江沉答道，“此人叫颜炳。”</p>
“既然案子已结，就把无关的人都放了吧，”谢神筠抬伞，说，“让人回去过个好年。”</p>
年关将至，多的是魑魅魍魉横行。</p>
谢神筠不喜黑暗，总觉得里面藏着吃人的恶鬼。但随着灯笼的前移，那些暗影也逼近到了她脚下。</p>
恶鬼也好，疯狗也罢，总归都要被她踩在脚底。</p>
第27章 </p>
谢神筠出了宫，车轮辗过朱雀大街，没有留下痕迹，却在采薇巷同沈霜野狭路相逢。</p>
“巧了。”谢神筠推开竹窗。</p>
沈霜野抬眼看了这巷，这巷修得不窄，但谢神筠的马车挡在路口，就结结实实的堵住了去路。</p>
“郡主这是回家？”沈霜野握着马鞭，倒是记得谢府就在这个方位。</p>
“回谢府。”谢神筠今夜很客气，但隔着细雪的神情叫人难以描摹，“侯爷是要回家去？”</p>
“回家。”沈霜野马鞭一点，说，“让让？”</p>
谢神筠的马车刚进巷口，只要稍往后错，就能让沈霜野过去，但——</p>
“不让。”谢神筠端端正正地说。</p>
她看着沈霜野，似是没由来的恶意，又像是在赌气。</p>
谢神筠从不退让。瑶华郡主的车架行在长安，只有旁人避让的份。</p>
沈霜野又近了点，他俯视着谢神筠，微感意外。</p>
谢神筠今夜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同，这两字太过斩钉截铁，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稚气，落雪点在她眉眼间，润成了不谙世事的天真。</p>
若说是记仇，又有些不像。</p>
她落在沈霜野面上的目光很关注，掺杂了微妙的期待——想从沈霜野那里得到一颗糖的那种期待。</p>
但沈霜野清楚那只是错觉。</p>
谢神筠今夜从北衙出来，只怕要恨死他了。</p>
那端详没有太久，沈霜野颌首，像是接受了谢神筠的无理取闹，让她先过。</p>
今夜无光，宫灯摇晃的影让沈霜野身周似披了一层暖光。</p>
他勒马避让的侧影被风雪勾出轮廓，逐渐模糊了。</p>
谢神筠忽然叫住他：“沈霜野。”</p>
沈霜野侧首，看见谢神筠直直地盯着自己，她神情隐在夜雪中，看不分明，话却很淡，期待落空之后的失望在她话里被碾成灰烬，变得尤为冷淡，“我说笑的。”</p>
她吩咐左右：“让定远侯先过去。”</p>
巷口空了出来，车辙与马蹄在雪地里挨近又错开，留下两条相交的线。</p>
沈霜野在窗边停了一瞬。</p>
谢神筠垂眸，按住了窗沿。</p>
他们错身而过。</p>
竹窗关上了。</p>
——</p>
谢神筠还停在窗边，搭着竹窗的手流露出苍白，她从来不染丹蔻，那颜色让她想起血，觉得脏。</p>
阿烟不敢吭声。</p>
谢神筠沉默下来时总显得格外冷寂，她眉心缀着红，花钿和牡丹都是用来遮掩的颜色，仿佛丰润明艳的脸只是张画皮，剥落之后是森白鬼面。</p>
她总在沈霜野面前无所遁形。</p>
今夜变故太大，连阿烟都收起了天真懵懂，不敢直视于她。</p>
但马蹄声追了上来。</p>
谢神筠冷漠的神情忽然化掉了，竹窗被敲响，沈霜野重新出现在外面，手里还捏着一枝梅花。</p>
沈霜野没有带糖，但他走的时候看见了院墙上斜逸出来的白梅，底下的花枝经不起风雪，凋零大半。</p>
沈霜野没有理会谢神筠的惊讶，道：“送你了，就当是谢礼。”他把花别在竹条上，鹅黄花蕊颤颤巍巍的接住了白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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