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这次回长安来还是揍他揍得太轻了。</p>
谢神筠道：“同崔之涣打了一架。”</p>
崔之涣是谁宣盈盈自然知道，那是沈芳弥的未婚夫婿，两日后就要成亲了，能与宣蓝蓝在平康坊打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p>
宣盈盈立即道：“那打得好——”</p>
话音未落，谢神筠补充：“没打赢。”</p>
宣盈盈便默默地闭嘴了。</p>
她夹了片鱼脍入喉，想想还是生气：“居然没打赢。”</p>
黔州节帅宣从清的儿子，昭武将军的弟弟，居然和一个小白脸打架没打赢，还要让定远侯来捞人，说出去真是长安三年的笑柄都被他们一家子包圆了。</p>
好气，还丢脸。</p>
宣盈盈吃完了冷盘，也冷静下来了，就叫人撤了下去，两位都知娘子也被请下了船，船随水动，立时离岸漂江。</p>
“听说你失宠了？”宣盈盈上来就问。</p>
谢神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左右环顾，叹了一声：“上次乘船游湖，还是春明湖刺杀，你故意挑在这里，是想提醒我什么？”</p>
“春明湖刺杀时你我尚是盟友，”宣盈盈道，“自是提醒你念一念往昔旧情。”</p>
“宣将军与我竟还有旧情？”</p>
“到底你我也曾同舟共济，我还是想帮你的。”宣盈盈话说得好听，实则只是因为双方都捏着对方的把柄，要是谢神筠当真跌落谷底，宣盈盈只怕会是第一个把她摁死的人，“说说吧，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要是让我带兵政变，这事儿我做不来，不过你把瞿星桥放去了西南，想来也用不上我。”</p>
谢神筠全当她说了个冷笑话：“从黔州起兵，那就不叫政变，叫谋反，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如今在朝中的处境，你应当也是清楚的。”</p>
宣盈盈审视她。</p>
她们相识已久，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什么秉性，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说了。</p>
“你不该逼死太子的。”良久后，宣盈盈道。</p>
逼死太子才是导致谢神筠如今处境不妙的根本原因。</p>
太子若死于谋反，那就是罪有应得，但死于逼迫，谢神筠从此就会变成朝臣的眼中钉，甚至连先帝都没有放过她，那毕竟是受命于天的大周正统。</p>
谢神筠淡淡道：“我没得选。”</p>
为什么逼死太子这件事最后会是谢神筠出面？因为只有她是太后抛弃起来毫不费劲的卒子。</p>
这个人如果手段不够强硬，那就根本绕不过要保太子的宰相和定远侯，而谢神筠即将出嫁，太子死后登基的就只能是赵王，谢氏子弟尽可入朝，谢神筠唯一的用处就只剩下联姻。</p>
“嫁给裴氏子是个不错的选择。”宣盈盈道，“太后还是喜欢你的。”</p>
“让你嫁，你愿意吗？”谢神筠眉目冷淡，“喜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太后不会因为喜欢你让你担任黔西道节度使，裴元璟也不会因为喜欢我而背弃天子。”</p>
宣盈盈正色道：“愿意啊，裴元璟长得不错，我喜欢美人。”</p>
“那你就得警惕他会在枕侧捅你一刀了。”</p>
“那还是算了，美人虽好，我更惜命。”</p>
这就是宣盈盈还肯来见谢神筠的原因了。</p>
谢神筠如今地位很是尴尬，论能力，前朝有以谢道成为首拥护太后的朝臣，太后身边有杨蕙王元秋等人，戍卫宫廷的禁军中也有郑镶和江沉可以和隋定沛抗衡。</p>
在这种情况下，谢神筠的位置就变得可有可无起来。甚至把她嫁给裴元璟用以笼络关陇门阀是她更有用的地方。</p>
宣盈盈和她处境相似，她们都有能力，但远没有到不可替代的地步。</p>
“如今朝上没有你我的立足之地，”谢神筠道，“你我皆是笼中困兽，自当倾力合作各寻出路。”</p>
“说错了，是你不是我，”宣盈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还是很多人喜欢的，岑相公来找过我阿耶，太后身边的杨蕙姑姑也来找过我。”</p>
“我猜他们想给你的都是同一个位置。”谢神筠道。</p>
宣盈盈面上的笑容淡下去，谢神筠说对了。</p>
“左骁卫大将军，”谢神筠道，“这是孟希龄退下来之后空出的位置，负责戍卫宫禁统率两千左骁卫的大将军，太后和贺相公都不会想它落入旁人手里。”</p>
昔年建元政变，英宗皇帝只带了八百勇士就敢逼迫明帝退位，何况是天子卧榻之侧的左骁卫。</p>
宣盈盈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这位置不错。”</p>
“但朝堂不是战场，你不会想留在长安。”</p>
做天子近前的看门犬哪有当重兵在握割据一方的节帅来得更好，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p>
宣盈盈玩味道：“那可未必。”</p>
“那便不谈合作只谈买卖。”谢神筠干脆道，“三年前我给了你一车黄金，向你买荀樾的死因，现在我想请你把证据交给荀樾之子、临川郡王荀诩。”</p>
宣盈盈原本懒散的坐姿正了。</p>
十四年前，洪州府流民作乱，被拦在亭城明月峡之前，是宣盈盈率兵平叛。她自然也清楚里头到底有哪些蹊跷，甚至荀樾死前，宣盈盈还见过他。</p>
宣盈盈简直不敢相信谢神筠是要这么做：“你要对谢氏下手？”</p>
宣盈盈第一次见谢神筠是三年前，黔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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