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暮便不用参与了，她已经与裴珩之定了亲，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如意郎君了。”杜娘子道。</p>
杨娘子忽说：“那可不一定。”她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定远侯不也没成亲吗？”</p>
不远处的花树之中，沈霜野一身月白襕衫，正分花拂柳穿林而过。</p>
果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年轻郎君，如拨云见光，叫人眼前一亮。</p>
谢神筠看他片晌，笑了一声，道：“他不是早早就成了亲了吗，同他夫人恩爱得很呢。”</p>
此言一出众女便想起谢神筠同沈霜野之间有过的那场拒婚风波，心道，如今看来谢神筠果真还是记恨着人呢。</p>
——</p>
晚间摘星楼开宴，太后携皇帝落座。能上顶楼与天子一同入席的皆是宗室和近臣家眷。</p>
席上皇帝赐菜，有道炙羊肉说是做得极好，叫宫人切开分了赏给众人，果真是外酥里嫩，鲜香扑鼻，人人都说好。</p>
谢神筠陪坐在太后身侧，秦宛心今夜随侍，见谢神筠没有动筷，便悄声问：“郡主怎么不吃？可是身体不适？”</p>
她态度恭敬，声音也轻，但这样近的距离，上座的太后与天子自然也听见了，李璨侧眸望过来，果见谢神筠面色皎然，似是有些泛白，便关切道：“阿姐怎么了？”</p>
“没什么，只是先前与几位娘子一道去看了骷髅幻戏，现下犹觉得有些怕呢。”谢神筠笑笑。</p>
李璨一听便也来了兴趣：“那骷髅幻戏这样逼真吓人么？朕倒是也想看看了。”</p>
太后道：“陛下要是想看，一会儿将那幻戏师召来表演便是。”</p>
李璨已经兴致勃勃地问起了左右幻戏的事，谢神筠盯着桌上那道炙羊肉看了片刻，终是提筷夹了一片，面色如常地送入口中。</p>
片刻后，谢神筠起身离席，没让宫人跟随，只说宴上太闷，要去散散。</p>
待她独自提灯没入池苑寂静之处，便再也忍不住，扶着花树几欲作呕。</p>
“知道什么是两脚羊吗？”</p>
“你现下太小了，养着也没什么用处，但是肉嫩，吃起来正好。看见她了吗，她比你大一些，养着还有用……”</p>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原来她还是一直站在那口冒着热气的锅前。</p>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神筠猛然抬头，抵住了来人咽喉。</p>
“你在发抖。”沈霜野道。</p>
谢神筠捏着薄刃的手从来又平又稳，此刻却在微微发颤。</p>
片刻后，谢神筠放松下来，几不可闻地出了一口气。</p>
“带糖了吗？”她问。</p>
谢神筠穿一条玉色丝罗广袖，描着丝缕不绝的云山重雾，此刻那些重雾都像是攀上她的双鬓，湿漉漉的化掉了。</p>
她霜白的侧颜浸着凉汗，终于在这静夜里显出一点脆弱。</p>
沈霜野摸上荷包，想起包里的糖被他倒空了，他头一次生出了后悔。</p>
“没有就算了。”谢神筠说。</p>
语气平静，不见失望。</p>
“你等等。”沈霜野忽然道。</p>
他往来时的路看了看，疾步过去，月白色的襕衫在宫灯映照下有如一道灿灿月华，纵然离得很远，也能看见那道光游曳在漆夜。</p>
沈霜野回来得很快，手里攥了一把小黄花。</p>
“这个是甜的。”</p>
是说不出名字的野花，但能尝出蜜来。</p>
谢神筠一朵一朵的抿干净了。</p>
“甜吗？”沈霜野垂眼看她。</p>
谢神筠没说话。</p>
她扔掉了最后一朵花，攥着沈霜野的衣袖，抬首吻了上去。</p>
冰凉的唇轻轻贴过，还带着花蜜的甜香，谢神筠裹在沈霜野的衣袍里也在瑟瑟发抖，沈霜野握过她的手腕时只觉得冷得像冰。</p>
但她很快热起来，喘息都被吞没下去，在纠缠里变了味道，谢神筠紧紧攥着他的衣袖，逐渐挤压的怀抱和撕咬都让她觉得疼痛，唯有面前的人是欢愉的来源。</p>
他掠夺着谢神筠的唇舌，如过境的风雪寒霜，但那肩臂却好似巍峨高山，将霜雪都挡在了身后。</p>
如今这山拥着谢神筠，沈霜野抛掉了浅尝辄止，在绝对的侵占里让谢神筠忘掉了所有。</p>
谢神筠被吻得眸含春水，忽然感觉掌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p>
“唔……”她被放开，犹自不能平复，眼里还有失神的懵懂，却在喘息里抿掉了唇上的水润。</p>
“你袖子里是什么？”谢神筠问。</p>
沈霜野眼神很深，他扫过谢神筠的唇，从袖里摸出了他装糖的荷包。</p>
荷包里倒出了一只小蜘蛛。</p>
谢神筠默了默：“你哪来的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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