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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神筠再醒过来时觉得热，整个人被箍得紧，呼吸都急促沉重，不知是毒素未清，还是因为被抱的。</p>
沈霜野怀抱炽热，近在咫尺的眉眼锋利英俊，帐外烛光在他鼻梁上投下阴影，明暗分明。</p>
她怔怔地看着他，如坠梦中：“你……怎么回来了？”</p>
谢神筠经常做梦，很容易就能分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她尚未清醒过来，因此还没有生出警惕，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仍在梦中。</p>
梦里的沈霜野闭着眼，把她按在心口，侧脸贴过她发鬓，灼热的呼吸钻进谢神筠耳里，终于让她生出了实感。</p>
“路上赶得急，本来是想回来和你一起迎新岁的，结果还是没赶上。”沈霜野以额相触，探过她额间热度，道，“在宫宴上中的毒？”</p>
谢神筠起了热，看人时似乎都有重影，遑论沈霜野离得这样近，几乎要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p>
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千般思绪都乱成了一团，人便不如往日敏锐，但仍是下意识地在心里生出警惕。</p>
沈霜野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长安，太不寻常了。</p>
边将无诏入京等同谋逆大罪，沈霜野一旦在回京的路上泄露了半点行踪，在长安等着他的就该是三司堂审。</p>
况且李璨病危的事连谢神筠也是这两日方才能确认下来，沈霜野远在北境，是如何知晓的？</p>
谢神筠思潮涌动，但面上仍是眉尖微蹙，难受到了极致：“嗯。”</p>
毒素未清，杜织云给她强行催吐，谢神筠喉间刺痛，嗓音因此沙哑。</p>
“要喝水吗？”沈霜野听出来了。</p>
谢神筠点点头，她没什么力气，靠在沈霜野身上由他喂她喝水，里面放了润嗓的药。</p>
她连饮两盏，终于觉得没那么干了。</p>
“杜织云认过那毒了，说是不致命，只是会让你病上数日。”沈霜野道，“你对下毒之人有什么头绪吗？”</p>
那沾了毒酒的帕子被谢神筠藏在袖中带了回来，杜织云为解毒仔细研究了一番。</p>
谢神筠听到毒不致命并不显得意外，她亦通药理，能勉强察觉出毒性大小，否则，若是剧毒之物，她只怕也撑不住至宫宴结束后才倒下。</p>
“想杀我的人很多。”谢神筠道。</p>
谢神筠树敌太多，她如今就是立在朝上的靶子，谁都想来射上一箭。</p>
至于下毒的人，从裴元璟到李璨，甚至幽居千秋殿中的太后，无论是谁，都有可能。</p>
谢神筠揪着沈霜野的衣襟，不肯放开。疼痛和发热带走了谢神筠一部分的理智，沈霜野带走了另外那部分。谢神筠白日里牢不可破的坚硬化掉了，变成了湿润的柔软。</p>
她枕在这里，是全然无害的模样，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p>
沈霜野抱着她，要把自己变成她的依赖。</p>
谢神筠道，“什么时辰了？”</p>
“寅时刚过。”</p>
“织云呢？今日是元正大朝会……”谢神筠强撑着不肯失去意识，“我不能……”</p>
脆弱无害只是谢神筠给人的错觉，她的底色永远是冷静理智。</p>
“你去不了了。”沈霜野毫不留情道，“你先担心一下自己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吧。”</p>
谢神筠意识昏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仍是下意识地反驳：“今夜大雪，明天不会有太阳。”</p>
这种时候倒是思路清楚。</p>
沈霜野捂住她的眼睛，强迫她睡：“睡吧。”</p>
谢神筠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丝念头是：沈霜野自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过他为什么会恰在此时出现在长安。</p>
谢神筠睡后，沈霜野方才起身，况春泉出现在窗边，递来密信。</p>
“陛下的病情……只怕就在这两天了。”</p>
沈霜野看过了密信，道：“那宫中生变，也在这两天了。”</p>
况春泉一惊：“侯爷打算如何做？”</p>
沈霜野抬手，况春泉立时噤声。</p>
“今上没有兄弟子嗣，帝位必然旁落于宗室子弟，河间王虽死，但长安城里还有临江王父子，江都王镇守汴州，距长安不过一日之功，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沈霜野眸光侧过窗外白雪红梅，道，“更何况，先太子的儿子，还被养在太极宫中呢。”</p>
他还没忘，谢神筠手里，还握着昭毓太子之子。</p>
这场帝位之争注定是龙争虎斗，不到最后难见胜负。</p>
昨夜的雪还没停，晨起时窗外落雪飞琼，园中的红梅尽数开了，在白茫一片中显出些许喜气。</p>
阿烟昨夜命人往宫里告了假，说谢神筠晚间登楼受了寒气，夜里起了高热，皇帝自然极是关心，还让内侍叮嘱谢神筠好好养病。</p>
谢神筠心中惦记着事，睡得不踏实。翌日有元正大朝会，她让人时刻注意着宫里的动静，但直到朝会结束也是风平浪静。</p>
朝会之后天子率领群臣去往太庙祭祖。太庙在延熙年间被大雪压塌过一次，后来数次修缮也是风波频出，至去年终于彻底修完，因此今年皇帝便要在元正率群臣去拜祭。</p>
谢神筠没再问沈霜野为什么会出现在长安，她如常地接受了这件事，在喝完药后让人摆膳。</p>
正这时秦和露急匆匆穿园而入，跨过廊桥，到了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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