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路边的林子里,飞身跃上了一棵老树,朝容有些纳闷的望着,就见他落下地时怀里抱了一个昏迷的女子。
朝容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上,跛着脚一瘸一拐的挪了过去,失声叫道:“姐、姐姐……”
孙定将虚软的朝华放在了地上,朝容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却见她容色惨淡、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汗污,身上盖着孙定的暗红色外袍,朝华心头骤然一紧,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有些无助的抬头望向了孙定,孙定不由得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道:“属下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路过的马车!”说完转身缓缓走了。
朝容嘴唇发颤,胸口越来越沉,就连吸口气都痛彻心扉,那些不好的事她虽然不太懂,但是也并非一无所知,从十四岁起就跟着父兄四处行走,该注意什么,他们没少耳提面命过。
她的手哆嗦着一点点掀开了朝华身上盖着的外袍,入眼处的景象简直惨不忍睹,她身上原本穿着她的白衫,此刻早已破碎不堪,□□在外的肌肤的上满是淤痕。
一时间血气上涌,胸中激荡,喉头猛地涌起一股腥甜,她忙侧过头去,‘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忽然一软,竟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她哑声喊道,嗓子眼像是灼烧了一般的刺痛,她剧烈的咳嗽着,紧紧抱住了朝华失声痛哭,眼泪一颗颗的砸落下来,“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姐,姐姐,你醒醒,你醒醒,你告诉我是谁,你快告诉我是谁……”
这一刻,她宁可受辱的是自己,朝华是她最想保护的人,她曾经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救她于水火,可是谁能想到,最后是她亲手把她推进了火坑,她是云桑最高贵的公主,是她唯一的姐姐,她曾想要拼命保全她……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她哭的肝肠寸断,声嘶力竭道:“对不起,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
怀中昏迷的人悠悠转醒,朝容感到一只温软的手掌拂过了她的脸庞,泪眼朦胧中什么也看不清,她抬起袖子抹了把泪,看到怀里的朝华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惊喜的望着她。
“姐姐?姐姐你醒了?你醒了?”朝容惊喜过望,想要说什么,可是刚一开口就忍不住声泪俱下。她低下头不敢去看她,只一味的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朝华虚弱的笑了一下,缓缓摇头,声音低哑的让人难以分辨,缓缓道:“阿容别哭,不要哭!”
她此刻脆弱的像是一块随时都会碎掉的水晶,朝容满心悲伤和恐惧,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拼命克制住激动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朝华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朝容立刻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姐姐哪里不舒服?”
朝华摇了摇头,抬起手臂想要撑坐起来,但是她手臂酸软,哪里还使得上一分力气?朝容看在眼里,心头顿如刀割,忙扶她做起来靠在肩上。
朝华抬起眼睛望着头顶幽蓝的天空,两只空洞洞的大眼睛里看不到丝毫情绪,幽幽道:“两年前,云桑节节败退,父皇设坛祭天,请来国师卜凶吉,”她顿了一下,继续道:“除了父皇,没有人知道卦象是什么,因为、因为国师面圣之后便自尽了。”
“后来父皇南巡,皇子公主中唯独让我一人伴驾,这在外人眼里是多大的殊荣啊?可是、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能回到紫薇城。”
朝容一脸惊诧的望着她,突然想起之前她好像说过国破宫倾之日她并未亲眼所见,原来是这个意思?
“一年前,帝都陷落,奉旨外出寻找我的二皇兄恰好不在,因此幸免于难。驻守在碧灵江畔的庆历军奉旨勤王,半途中得知帝都陷落,与外逃的宗室一起拥立二皇兄为太子。北方的遗民纷纷南下投奔新君,我也随着流亡之人一路奔波赶到了明月城,终于见到了他。”
“那你怎么会落在北蛮人手中?”朝容忍不住问道:“既然你已经得到了新朝廷的庇护,不可能再被他们抓起来押到这里啊?”
朝华苦笑了一下,道:“你听我说,这是我自愿的。”
朝容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朝华继续道:“二皇兄还年轻,守着残破的半壁江山,底下皆是威望甚高的老臣,他并无多少实权。北燕跟他点名道姓的要人,他又能怎么样?”
“可他是个男人呀,连自己最后一个妹妹都保护不了,还能有什么出息?”朝容怒不可遏道。
朝华忙摇头,缓了口气道:“是我自愿前往盛宁,因为、因为我终于知道当年父皇为何会将我遗落在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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