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朝容都是形影不离的跟着贺钧书,就连他外出办事也不例外。
这在下人们看来,成了夫唱妇随伉俪情深。
朝容无法解释,只能由着他们误会。贺钧书似乎也乐见其成,她要跟着就跟着,从来不会刻意避开。
如此过了三天,星纹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趁着晚饭的时候悄悄把她拉到偏厅问道:“你白天不去铺子里,晚上不回去睡觉,到底怎么回事?外面那些仆人傻兮兮的在说你们情投意合如胶似漆,真要情投意合早就投了,用得着等这么久?”
“你想说什么?”朝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打了个呵欠道:“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你就不要再问了。”
“什么苦衷呀?”星纹道。
朝容压低声音,有些烦躁道:“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不放心,怕他说出去。”
星纹忍俊不禁,掩口笑道:“所以你打算使用美人计吗?”
朝容不耐烦道:“什么呀,我就是……我就是不放心,他说他会保密的,但我没法轻易相信一个人。我原本打算杀了他的,但是……但是杀人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只会惹来麻烦。”
“天哪,还好你没乱来,”星纹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道:“你要是真把他杀了,那情况可就糟糕透了。”
朝容故作疑惑,道:“这又是为何?贺氏总不会就他一个能管事的吧?”
星纹犹豫了一下,神秘兮兮道:“那不一样,反正贺钧书只有一个,我奉劝你最好不要乱来。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朝容再追问的时候,她又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肯说了。朝容想着,她应该知道一些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
“你这样子整天跟着也不是个事,”她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道:“我教你一个方法,一本万利。”
“什么方法?”朝容忙问道。
星纹凑过来,在朝容耳畔悄声道:“既然要用美人计,那就实在一点,只要你把他给睡了……”
“喂,你个臭丫头说什么呢?没羞没臊的。”朝容的脸‘腾’的红了起来,一把推开她,喘了口气定下心来,反口问道:“莫非你把程志刚也给睡了?”
星纹倒也一点都不难为情,歪着头道:“你猜?”
朝容没好气道:“我可没兴趣跟你玩这种游戏,别再给我出馊点子,我已经够烦了。”
几天下来真有点心力交瘁,晚上她要求贺钧书留在书房,他倒也很配合,反正她没有给他留任何与外人私下相处的时间。
这天晚上,朝容像以往一样呆在书房,处理完星纹送来的账册后起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转头看到贺钧书那边的灯还亮着。她便插好门窗,信步走了过去。
贺钧书正伏案疾书,听到脚步声时抬起了头,笑着瞅了她一眼,道:“别等我了,今天我肯定很晚的。贺氏刚承包了城西准备新建的官署,我得好好规划一下。”
“哦,那先恭喜了。”朝容撇了撇嘴,转身走到外间一一检视门窗,所有能进出人的地方,她都悄悄布下了简单的机关,只要有人进来过,就一定能发现痕迹。
等做完这一切后她重新转了回来,走到贺钧书的书案前,俯身问道:“就没有人觉得好奇,特意夜探书房找你查问吗?”
贺钧书放下毛笔,揉了揉肩膀,笑着道:“你做了那么多小机关,就算有人来,也早被你察觉了吧?”
朝容被他戳穿了把戏,有些窘迫的红了脸,讷讷道:“你都知道了啊?”
贺钧书但笑不语,默默望着她。
朝容咬唇道:“那你一定设法避开了,是吧?”
贺钧书不由得笑了,道:“你看的这么紧,我就是想避开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信任我呢?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们的立场都一样,我不会出卖你的。”
这种话朝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耳朵都快长茧了,也不怪她过于谨慎,而是事关重大,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她蹙眉不语,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我不信任你吧?
此刻夜已经深了,天也有些凉了,贺钧书忙了半天头脑早就有些晕乎,但是这会儿抬头望了几眼暖黄光晕下的朝容,竟又觉得精神焕发、眼明心亮起来。
“听音书说江湖中流传着一种神秘的易容术,可以以假乱真。我心里有些好奇,夫人如今的容貌究竟是真是假?”许是一时痴迷,他竟不由得脱口问道。
但是话音刚落便有些懊悔,只觉得这样似乎过于轻佻。
朝容此刻无心其他,只随口道:“江湖中的事,大多都过于夸张,是真是假只有亲眼目睹的人才知道……哦,你说我啊?”她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抚了抚脸颊,淡笑道:“这几日形影不离,难道你没见过我洗脸?再高明的易容术,也该小心呵护着吧,不然肯定会有些损坏。”
她说着俯身凑过去,笑吟吟道:“你且看仔细了,今夜的我跟昨日可有不同?”
书案上点着两展灯烛,她凑的近了,面颊上雪白的肌肤被烛光映上了几分苍黄的温柔。眼波流转间,令人不由得迷醉。
贺钧书心头微微一紧,有些艰难的挪开了目光,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一缩,靠在了椅背上,故作镇定道:“像是……并无不同之处。”
朝容粲然一笑,直起了身子,眼神却是一暗,道:“怎么会呢?今夜的容颜要老于昨日。”
话一出口,她自己倒是暗暗一惊,有些诧异的想着,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伤春悲秋了?她之前可是很少感慨时光流逝容颜老去这些的。
复又一想,定然是这几日不能出去,白白浪费了大把时光,这才有此感慨吧?
只是转眼之间,她的神情便由顽皮狡黠转为感慨伤怀,可是那淡淡的清愁似乎还没在眉眼间停驻,转瞬就又消失了,换成了然的笑意。
什么是美人?真正的美人大概就是任何一种姿态都赏心悦目吧,喜怒哀乐,都能看的人心头漾起涟漪。
她笑的时候你便想同她一起笑,她哭的时候你比她还难过,她生气的时候你想提她分担,她悲伤的时候你就觉得山河永寂天地无色。
可他只是默默望着,心头思绪万千,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难以启齿,是因为他真正发觉自己对她有了异样的情愫是她容颜恢复之后。他认为自己就是个好色之徒,说出来了只会平白受人鄙夷吧!
朝容打了个呵欠,道:“好了,我不打扰了,你继续忙吧!”
她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将桌案上的卷宗账册都收好,伏在桌上枕着手臂准备眯一会儿。
可是倦意袭来,这眼睛一闭上就不想睁开了。
睡的正沉时,感觉好像有人在摇她,她不耐烦的拧了拧身子继续睡。原本压的胳膊疼,肩膀也有些僵硬难受,可是这会儿却突然好多了,她觉得有些奇怪,急忙醒了过来。
这一醒来顿时暗叫不好,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才趴着睡了那么大一会儿,口水糊了半边脸,这会儿醒来才感觉凉嗖嗖黏糊糊的,好死不死的是贺钧书正坐在边上拿帕子给她擦脸上的口水。
她屏气凝神的等着他擦完走开了,这才轻轻吁了口气。心里依旧窘的厉害,想着明天大概都没脸见他了,但愿他赶紧忘了这回事。
她想着想着就又睡着了,等到天亮的时候才醒来。
起身后发现室内静悄悄的,贺钧书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顿时吃了一惊,慌忙跳下床弯腰穿鞋,一边匆匆整理了衣服,便急急往外走去。
还没等她走出去,就听到门外边有吵闹声,像是有人要过来但被拦住了。
听声音好像是秋娘,应该是有事找贺钧书吧!朝容忙打开门走了出去,道:“一大早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夫人,少主的书房平时未得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所以少主不在,属下也不敢自作主张放她进去。”
外面院子里拦着秋娘的一个仆人仰头回话道。
“既是如此,那为何她可以天天留在书房?我到底是贺拔人,而且侍候少主快十年了,难道还不如一个外族人?”秋娘倒是已经梳洗齐整,夹枪带棒的喝问。
朝容见她虽然容色殊丽,但难掩疲态,而且身形也比之前胖了几分,可能是生病了吧!
转念一想,原本贺钧书可是经常去她那边院子走到的,但是这些时日大概碍着她,所以哪里也去不了,难怪秋娘会有怨气,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这么一想也的确是自己理亏,无意间坏了人家夫妻情致,她心里过意不去,忙软下来道歉,只让她放宽心,待她忙完手头一桩事,很快就把人还给她。
没想到秋娘却毫不领情,反倒拐弯抹角的骂她不知廉耻,有失妇德,甚至嘲弄云桑宗室女沦落至北燕后的命运,以此来讽刺她也没有多干净。
她这话一说出口,朝容立刻就炸了。
初到盛宁时驿馆那惊魂之夜从脑中闪过,仅仅一墙之隔,同行的两名少女被□□致死,虽然已经年深月久,可想起来时依旧感到心胆俱颤。她不明白同样是女人,怎么会有人来嘲弄这种事?
她立刻冲下台阶,冷着脸怒声道:“刚才的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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