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总共有十几个箱子,被一行身着黑衣、外形参差古怪的男人们搬下来后,齐刷刷的摆成一排。 为首那身材矮胖、面容不详、戴着白色鬼脸面具的男人,指挥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得打开箱子的盖子之后,内容物便出现在了现场所有人的眼前。 内里放着的都是些色泽纯白、宛如好玉的工艺品,有烛台、有挂钩、有香炉、有长箫、有灯笼…… 个头都算不得大,但是个个刻工精美、纹路细致。 身兼村长职务的父亲扬起了嘴角,迎了上去。 无论如何,来者是客,总归得有些待客之道。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便听到对面那古怪的黑衣人开口道:“空手登门,非君子所为,因此,便为各位订上了一批好礼。” “由于是大师手工制作,颇为耗时耗力,我等了许久,才到交货期,索性验过货便直接带来了贵村落献宝……” “据我所知,榕桥村总共一十八户,只可惜原料短缺了些,并不够每人一份,所以,只好定了一十八份,每户便收下一个作为纪念吧!” “说起来,这物件儿的原料,还是各位的故人提供给我的,我这辗转一番,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他说村子里一共一十八户,其实每户指的便是如唐家这般,包括妯娌兄弟在内所有姓唐的人家,才为一户。 其实若是再细分下来,每户还有好几个人家。 此时被父亲找来的人,便都是各户派出来的代表,算父亲在内刚好一十八个。 毕竟是渔民出身,虽然过了些许的清闲日子,但是大半辈子的海上漂荡练出来的那一身腱子肉,可没那容易消退得了。 尽管一个个年纪都并不算轻了,可他们簇拥着站在一起时,旁人瞧着,也算是阵容不小。 只不过,此时那怪人那模样,怎么瞧也不像正经来登门送礼物的。 以至于,虽然是在自己的地盘儿,村民人也不少,可莫名仍然觉得有些心头怵得慌。 毕竟,无亲无故,哪有人会莫名其妙送陌生人厚礼的? 虽不知那些摆件儿到底是些什么稀罕材质,可有眼的都看得出它们并非十年前常见的、能九块九包邮的普通物件儿。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可毕竟榕桥村的村民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秘密,这个秘密让他们遇事无端更谨慎了三分,更何况这怪人出现的时间节点和那少年人消失的时间节点相差不远,让人总觉得心下难安,不禁怀疑他是否掌握了些特别的情报。 因此,态度上,他们不得不保持着三分客气。 只不过,这怪人的话,却让他们有些茫然。 “我们的故人提供的?”唐霜儿的父亲闻言一愣,脸上浮现出一抹茫然,“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不曾认识什么,可以提供这等原料啊的故人?尤其是这般……稀罕的材料,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儿能提供的出来?” 即便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可也不过是偷来的顺遂,他们上无可供向上社交的圈层,下无翻云覆雨、颠倒乾坤的手腕儿。 算来算去,与其出去招摇折腾惹人瞩目,不如在村子里混吃等死,这反倒是最为舒适、安全还稳定的生活方式。 这样每天宅在家里混日子的他们,哪里能认识什么大人物,更别说能出得起这种似玉非玉的奇特材质的贵人了。 “唐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难不成,您这么快便忘了,几个月前失踪的那个网红少年了么?”怪异的电子音在本就不暖和的秋日里,听着更让人冷的汗毛直立了些,却蓦然让人听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些宝贝,名叫骨雕,顾名思义……都是些稀罕的玩意儿,有钱都难买到呢……” 那些精美的工艺品,都是人骨制成的,被称为“骨雕”制品。 只不过,平日里市面上合法材质的骨雕多为牛骨、骆驼骨。 至于人骨,只有在一些黑暗的宗教野文中提到过只言片语。 任谁也不会想到,眼下这通体盈白,宛若暖玉一般的精致雕刻艺术品,竟然是用人骨雕刻制成的。 再度朝着那些骨雕制品看了过去,原本看着漂亮、圣洁又美好的艺术品,刹那间便变得阴郁诡谲了起来。 原以为是故人提供的材料做的,没想到实际上,这些东西竟然是“故人做的”。 那少年人……才多大来着? 这么个年轻人,突然消失了,竟然连个水花儿都没激起来,他还算是半个公众人物…… 如此想着,现场所有人都汗毛竖起,浑身发凉。 “人骨常见,上好的美人骨却不常见,我寻了最优秀的匠人,精雕细琢,才出了这么些个成品,只是毕竟原料有限,所以个头儿属实小了些……” “这美人骨,可是好宝贝,即便是这么大点儿的小摆件儿,也是能卖出天价的,只不过,我总惦记着,这是你们榕桥村的宝贝,自然是不该流入他人之手才对……” 俯视深渊的人,同样也被深渊回望着。 小叔叔的劝诫似乎还在耳畔,而他们一意孤行的抉择,终究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报应。 他们明知道这一行人来者不善,可他们却别无选择,只能闷声配合那怪人的要求。 全村人的未来都压在这一纸合约上,左右不过是几个名字,可却容不得他们开口拒绝。 一步错,步步错。 当初的选择,让他们如今即便心知肚明自己走错了岔路,仍然只能闭上眼闷头走到天黑。 好在,这些人的要求不高,不过是向村民们“租借”落星岸的使用权限,年限暂且签订的合同协议上所写的是十年。 那落星岸,自打不再出海开始,他们便很少前去了,即便租出去倒也无妨。 至于那些人作何用途,他们却不敢再继续深想了。 特意避开诸大港口,选择这么一个上岸困难入海也困难的崎岖海滩,想也知道不是干什么正经营生。 这种事情,旁人知道的太多反倒是不美,若是因为无谓的好奇心,一不小心再往村子里多上几个骨雕摆件儿,那便得不偿失了。 合同上,齐刷刷的签了十八个名字,可肩膀上的压力却愈发沉重了起来。 老一辈儿的夙愿朴实,一生所求不过是全家人吃饱穿暖。 可是,大抵是他们生来便带了良心,所以即便如此简单的愿望,也总是求而不得。 其实,尽管村子里的变化极大,可实际上,他们所动用的也不过只有那灵船墓葬的一小部分。 最初那年,下海捞宝的也是他们这十八个。 只是最终,段叔被村民们扛了回来,他的肩膀说是被灵船深处的机关弩箭伤到了,若非躲得快,险些丢了性命。 打那之后,村子里知道内情的年轻人便歇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至于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更是没人会主动提及告知财物的来历和墓葬的位置,以防孩子们去冒险丢了性命。 而关于深海的诡谲传说,却被传的愈发离谱了起来,甚至那些扎着朝天揪的小豆丁们,因着那些传说,是一群连水都不敢下的旱鸭子。 自那,灵船墓葬深处的财物,就没人敢去触碰了。 相反的,他们也都没选择搬走。 有些人是不甘心就此收手;有些人却是心中有愧,甘愿在此做个守墓人。 可别人不知,唐霜儿其实心里清楚,那些不过是长辈们所说的谎言。 即便只是学了几堂法医学的选修课,即便只是陈旧的伤口,她也一眼便认出了那不是来自于什么弩箭,而是来自于刀刃细长的匕首,且从伤口的方向来看,动手的人多半就是段叔自己。 而从其他长辈讲故事时那绘声绘色的神情和态度来看,他们明显也都是知情者。 海底的世界恢复了寂寥,岸上的村庄也变得安静。 老一辈儿不再固执地认为读书无用。 因为他们发现,当年唐四苦口婆心所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来自历史的回旋镖,全部应验在了村里人的身上。 那是一颗带毒的糖,吃了以后,却得要人拿命去偿。 于是,他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将孩子们送了出去。 只留他们自己守在这里,时不时的眺望着落星岸的方向沉思不已。 唐霜儿看得出,他们似乎有些质疑当初自己的决定了,就如当年那个迷茫小叔叔所做所为到底对不对的自己一样。 后来,村子里的两个年轻人约会时,无意间看到了有人趁着夜深,在落星岸鬼鬼祟祟的搬运货物。 因着好奇,便猫在礁石后头躲起来偷看。 可是之后,他们两个被打断了腿丢了回来,与此同时,村民们也受到了那怪人颇为严厉的警告。 此时,他们才对这神秘人所做的生意有了些模糊的猜想,原本所抱有的侥幸心理顿时烟消云散。 只是,令人难以想象,他们究竟是如何避开层层防线的检测,将东西运输上岸的。 身为渔民才最是清楚,这片海域上,华国的巡逻舰每天都会巡查,防控得极为紧密,就连他们这些脸熟的打渔人,也没少被军方排查。 可那些人竟然就这么顺利得将东西运上了岸。 无论是他们通天的手段,还是那年轻人悄无声息让人消失的能耐,都是一双力大无穷的巨手,死死得捂住了全村人的口唇。 “做错了事,就该收到惩罚……妈妈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她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态度强硬些,逼他们赶紧下去救你……段叔和李叔他们大概也是自责的……” “你瞧,这箱白干儿是他们一起买的,二十年的老陈酿。他们自己不敢见你,倒叫我一个人扛着走了这么远。” 又是一年七月半,唐霜儿坐在坟前嘴里碎碎念着,手上的酒瓶子往外倒着酒水。 其实当年,母亲叫来人时,溺水的小叔叔还没死。 只不过,由于理念的不合,村民们在岸上有着片刻的犹疑,便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最终人虽然被捞上来了,可是也救不回来了。 一念之差,便是一条人命。 后来,代价逐渐加码,变成了两条人命。 那少年不过是好奇心重,左右也没做什么坏事,说到底,不过是个无辜的过路人罢了。 “原本李叔想给你买点儿茅子尝尝,可是段叔说,你这倔驴似的性子,怕是不稀罕喝他们买的茅子,所以,就给你换成了这白干儿,他们说,以往你最喜欢喝这个,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变没变……” “小叔叔,你放心吧,大伙儿其实,都知道错了,做错了事,总还是要赎罪的,拿了别人的钱财,也总归是该还的……” “他们让我转告你,你在下头若是不急着投胎,便等等他们,待日后地府相见,无论是打是骂,他们都让你出够了气再转生。” “若是你不愿等,倒也无妨,总归你这般特别的人,来生想必他们一眼便能认得出,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当牛做马,补偿今生亏欠……总之,这场荒唐的美梦,总算,该结束了……” 多年挣扎,他们总算是给自己找到了一条合适的出路。 顾辞安的邮箱,收到了一份资料,资料上的“村庄”富丽堂皇,别具一番风味。 虽然是沿海村落,可却与其他沿海村落截然不同,瞧着简直比世外桃花还要惹眼,纵使说是个影视基地也算是不为过的。 可这么一个地方,竟然往日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还没等他多想,便点开了其他的附件,结果发现从照片到视频到宅子内部细节,都拍摄的极其详尽。 光是瞧着这么个地界儿,他的脑子里就已经兜兜转转的想好了十个八个的有趣副案。 根据附件中的联系方式,他联系到了村子的负责人,电话听筒对面的,是一个声音沉稳温柔的姑娘,莫名的,顾辞安心头有些紧张,指尖搓了搓粗糙的牛仔裤裤腿,清了清嗓子,说:“您好,我是《边恋爱边旅行》节目组的导演顾辞安,想跟您讨论一下综艺拍摄场地的相关事宜……” 与其去做什么自首之类的蠢事祸及家人,还不如将一切都瘫在阳光底下,一切交由命数定夺。 即便可能最终结果不如人意,但至少不会再在己心叠加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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