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越带着人匆匆离开，许天把死者皮肤上残存的指纹提取下来。</p>
一般的指纹在水里浸泡后会变淡甚至消失，但凶手剖开米凤仙腹部时碰到了脂肪层，手指上有油，缝合时又要用力，缝合的刀口附近就残留下了清晰的指纹，虽然浸泡过，但有几枚还是清晰可见。</p>
她又把死者指甲缝里都检查一遍，头发中，嘴里，能检查的都查了一遍，没什么发现。</p>
胡东留下怎么会有这种变态？这孩子太可怜了，投错了胎，先是张猛想杀了孩子跟孩子妈，命大没死又遇上这种变态。”</p>
许天没接他的茬，面无表情地叙述着：“死亡原因不是溺亡也不是窒息，从刀口的痕迹来看，凶手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动的手。”</p>
胡东更是骇然，“也就是说她被救上来，还被凶手带走，然后凶手活生生把她开了膛？妈的，别让我找到他，不然我非得把他……”</p>
他及时想起自己的身份，懊恼地叹口气，“一定得找到这个混蛋，太他妈的变态了。连孕妇都杀，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见过天日，唉。”</p>
许天诧异地看他一眼，刑侦队的副队长怎么这么情绪化？不过这案子确实令人难以接受。</p>
她叹口气，努力把自己的情绪剥离开：“只是三个月的胚胎，还不是孩子。”</p>
“三个月都快成形了吧，虽然小小的一团，但也是孩子啊，我说你们当医生的都这么冷血吗？”</p>
许天皱眉：“那你在这儿哀悼半天有用吗？对案件中的人或事投入过多感情，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还会让负面情绪不停累积，影响自己的精神状态。我说胡队长，你能不能专业点？要不你就把小李找来帮我，你去帮宁队查案，别在这儿跟祥林嫂一样啰嗦了。”</p>
胡东苦笑：“好吧，道理我都懂，就是这案子吧，太瘆人了。你说凶手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能……”</p>
他看了眼证物袋里的玩偶，长叹一声，没再说下去。</p>
许天把死者尸体检查一遍，换了手套，又拿起那个玩偶检查，“有些人自带变态基因，受害人的挣扎喊叫反而会让他们兴奋，觉得自己有掌控力，不过把玩偶塞进肚子里，确实不像是变态杀手会干的事，他们更喜欢分割展示。”</p>
胡东忙道：“所以你也觉得凶手有精神问题？”</p>
“没找到他之前，谁敢断定啊！”</p>
许天把玩偶检查一遍，外边已经脏污的不成样子，下边有个短短的拉链，里边是劣质的棉絮，看着也很脏，“这玩偶应该很旧了。”</p>
胡东终于有点副队长的样子了，他分析道：“难道凶手家有孩子？玩这种小熊玩偶的应该是女孩吧？还是说凶手童心未泯？不管怎样，能买这种玩偶放在家里的人家，条件应该不差。”</p>
八八年，还没到下岗的时候，家里双职工的都过得不错，但人们节俭意识还是很浓，给孩子吃的穿的没问题，但买玩具买玩偶的，在小地方还是很少见，所以胡东才说买这东西，家里条件不差。</p>
许天见玩偶上没什么发现，刚要放下，突然看到玩偶背部残留的一小截子线头。</p>
灰色的玩偶白色的线头，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p>
她把玩偶放到桌上，拉起那截子线头，“不像是破了缝补的，倒像是往里边放了什么东西，可下边明明有拉链可以拉开，为什么要把这里剪开？为了放在小熊的胸口？”</p>
她干脆把线头轻轻挑开，里边还真放着东西，是个裹在棉絮里的小铁盒。</p>
胡东又在一边开始啰嗦：“我的天哪，这玩意不会跟巫术有关系吧，怎么还有盒子？小许，你小心点。”</p>
许天见他一惊一乍的，也没搭理他，把盒子取出来，轻轻打开，里边居然是个平安符。</p>
黄底黄面，薄薄的一小张纸，背面还写着两行小字，字下边按着两个红手印。</p>
她激动地拿起来想看清楚，结果上边只是一些保平安的话，“胡队，被你误导了，我还以为这上边会写上小熊主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p>
胡东乐了，“我也这么想的，居然没有？这就更奇怪了，把平安符放进玩偶小熊里干什么？保佑的是谁？”</p>
他说着拿过平安符想细看，然后惊讶道：“这个符下边好像还有小字，太小了，像蚂蚁一样。”</p>
许天凑过去看了眼，皱眉道：“我刚才还以为是符上的花纹，居然是字？”</p>
她的工具箱里齐全得很，马上翻出放大镜把字放大，然后她跟胡东都傻了，上面居然都是些转运的话，还有什么‘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p>
许天念出来：“三魂永久,魄无丧倾？这是什么意思？用来招魂的吗？”</p>
胡东看了眼解剖床上的尸体，又看了眼放大镜下的符咒，不由打了个冷战，“妈的，难不成碰上邪|教了？”</p>
许天也有这种感觉，虽然这些话听起来好像都是好的，但这东西放在玩偶里，也不写名字，只按了两个手印，现在又连玩偶一起放到了米凤仙的肚子里，实在太古怪了。</p>
她指指上边的两个手印，“等我比对一下，看这手印跟我刚才搜集的是不是一个人的。”</p>
这两个手印十分清晰，红彤彤的，很容易提取。</p>
许天拿出各种工具，提取了平安符，或者该叫转运符上的指纹，又跟尸体上残存的指纹做对比。</p>
她在尸体上一共提取了五枚比较完整的指纹，一一对比后，她皱眉道：“左边这个手印跟其中一枚应该是同一个手指的指纹，但符上的指纹同比缩小了有一点五毫米左右。”</p>
胡东愣住：“什么意思？所有这些指纹都是一个人的吗？”</p>
许天无奈道：“只能确定有两枚相似。”</p>
她见胡东皱眉，就解释道：“怎么说呢，每个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虽然在尸体上提取了五枚指纹，但不能确定它们属于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或者多人。只能按照指纹提取的位置推测这是凶手在缝合刀口时留下应该是两个人的，一个人没必要用不同手指按两次。”</p>
胡东明白了，马上接着道：“而且这不是平安符而是转运符，看那些文字，还不是普通的转运，而是把恶运转到另一个人身上，所以符上的指纹应该是两个人的，相当于立了契约。”</p>
“没错，目前来看，死者刀口上的一枚指纹和符上左边的手印应该是一个人的。”</p>
“可你怎么又说相似？还说什么同比缩小？”</p>
许天叹口气：“这两枚指纹都没有放大缩小的痕迹，所以我推断，指纹的主人在符上按手印时年龄应该比现在小。”</p>
“也就是说几年前凶手在这个符上按下手印并把符放进了小熊玩偶里，现在开始杀人并把玩偶放进女人肚子里。既然手的大小变了，也就是说按这个手印时他应该是未成年人。”</p>
许天点头：“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人的指纹如果没有外力摩擦腐蚀，是不会变的，长大后只是同比例扩大。”</p>
她说完，胡东眉头皱得更紧了，“更古怪了，到底是不是邪|教？”</p>
许天给他出主意：“我看你们明天可以拿着符找懂的人看一看，也许能研究出这是从哪儿求来的。”</p>
“也好，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p>
许天回家时已经晚上十点了，何桂花又想唠叨，可看女儿一脸疲色，她还是忍住了，“饿不饿？给你把饼热一热？”</p>
“不用，我吃不下，明天再说吧。妈，你别管我了，早点休息。”</p>
何桂花其实对案子也挺好奇的，晚上八点多还有民警来一家家走访过，拿着照片询问见没见过，这么重视，看来肯定是大案。</p>
她想打听，但大晚上的，又有点怕，就说：“行，那明天再说吧，你赶紧洗洗睡。”</p>
第二天，许天早早出去在家属院门口买了油条豆浆回来，总算吃了口顺口的饭。</p>
正吃着呢，外边传来宁越的声音：“是小许家吗？”</p>
何佳花一听就知道又是她单位的事，不由沉了脸，低声说：“天天，我说你们单位的人怎么回事，整天跑到家里来找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当法医的？”</p>
许天也吓了一跳，能跑到家里来找，证明又有尸体，难道是个连环杀手？</p>
这杀手知道警察在查案，还要一具具抛尸？也太嚣张了吧？</p>
“妈，我忙工作，人家顺道用车接一下怎么了？”</p>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外走，结果这次不是来接她的。</p>
宁越站过道上冲她招手，等她过去才说：“小许，死者身份确认了，是来探亲的外地人，而且是从你们院里出去的，还在你们纺织厂大院住过一晚。这里你熟悉，跟我们一起过去问问情况吧。”</p>
许天一愣，居然查到纺织厂家属院来了？</p>
其实她除了第一排的邻居，对大院里的人并不是很熟悉，可一想到昨天那个符上的两个红手印，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两个人来。</p>
作者有话要说 宁越带着人匆匆离开，许天把死者皮肤上残存的指纹提取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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