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你俩别眉来眼去的。要问什么直接问。” 黄：“班长，姐是咋了？我感觉她怪怪。” 伍：“哪怪？” 黄：“你看啊。姐，她虽然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细看，她好像挺冷漠的。就是对我们也是一样的。” “依旧微笑，心平气和的，但就是感觉有隔阂了。”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 半晌，谢桐问：“黄，失去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那种把对方当作救赎的，失去后，是什么感觉？” 黄挠头，“我不知道啊。我没经历过。” 郁烟：“你想一下，如果你姐突然去世了，你会怎么样？” 黄毫不犹豫的说：“那我肯定要疯啊。等会！你们是说姐的亲人离开了？” 伍：“是对你姐很好的人。小学打架那次，送饭的那个人。还记得吗？” 黄想了想，他记得，那个很温柔的人。 “不是吧。我槽！” 谢桐瞪了他一眼，“文明点。还有你这几天回来了，就安分点。你姐虽然都有可能精神崩溃。” 黄：“我知道的。” 伍：“房间有电脑，你不是要直播吗？去吧。” 黄：“好的。我手机不关静音，有事你们就发消息哈。” 谢桐：“去吧。” 伍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郁烟，那眼神很明显，看她配不配的上。 郁烟被他看的发毛，问：“你有什么事吗？一直盯着我。” 伍：“你喜欢她，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你先别否认。” 伸出手指，“第一，你们的家庭相差就挺远，我想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喜欢她；第二，你身边也有喜欢的人，不要说没有，我看见过；第三，沉裕和你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不排除你一时兴起；第四，沉裕不懂感情，你们相处时间也短。你告诉我，喜欢她，我不信。” 谢桐双手捂着头，两边她都不能帮。 郁烟：“伍，你不能因为其他人，就对我带着有色眼镜。你家庭条件也好，为什么要认沉裕当妹妹？你也是因为她不一样。为什么我不行？” “她就是不一样的。不一样才吸引我的。有问题吗？” 伍指着她，“我不想她受到伤害。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 郁烟也没耐心了，“所以，我没打算告诉她。你要怎样？” 伍：“我不想怎样。我只想她平安。” 郁烟：“我也想。谁不想？我喜欢她，没有错！” 伍：“你喜欢她，确实没错。我也不觉得有错。郁烟，你想过吗？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你喜欢她，你家人对她对她的家庭是什么样的看法？我不想因为这样的事，去伤害她。让她原本的伤口，再次血淋淋的。” “郁烟，你不能不承认，即便沉裕本身很好，很优秀。你不在乎，你家人也不在乎吗？” 郁烟看着他，问：“如果我家人不在乎呢？” 这话把伍搞懵了。 谢桐：“先冷静哈。现在只是郁烟觉得自己喜欢小鱼。没有确认的嘛。都还小，大家别这样。” 伍：“算了。我不管，以后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再说。” 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再说了，她身边优秀的挺多的。我们班那个就不错。” 谢桐拍了他一巴掌，“吃你的苹果。” 没看见郁烟的脸都要黑成炭了吗？ 郁烟低着头，摆弄着手机。 “谢桐，你说我喜欢她是不是错的？” 谢桐拿了苹果给她，“为什么这么问？” 郁烟：“我花了三年时间，确认了我喜欢她。可好像对她来说，不是件好事。” 谢桐瞪了伍一眼，伍：我这不是不知道嘛。 伍：“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但我还是会这么说。” 郁烟：“我知道。你是为她好。可你没有问过她，不是吗？” 谢桐突然想起来沉裕说的话。 谢桐：“那个，你们先暂停。我说个事，沉裕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声音越来越小，但两人都听的很清楚。 两个人的脸色铁青。 “上次她突然说的。她说她还没确认。但好感是肯定有的。” 郁烟突然笑了一下，“渣渣。” 说完回卧室了。 谢桐：我真的是左右为难。命苦。 伍靠近谢桐，“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伍：“沉裕那个有好感的人，想不想知道是谁？” 谢桐：“谁？” 伍一笑，“你亲我一下，我就说。” 谢桐直接给了他一巴掌，“爱说不说。” 但脸上和脖子是红了。 伍哈哈哈笑了几声，握着她的手，“沉裕那个有好感的人是郁烟。” 谢桐震惊了，瞪大眼睛，想吼出来。 被伍捂住了嘴巴。 “不要声张。” 谢桐在他手上掐了一下，“那你刚才还那么说。存心的是不是。” 伍吃痛，“那我怎么知道她不是玩玩。而且她们也比较特殊。” 谢桐靠在他肩上，叹气，“那我们怎么办？” 伍：“静观其变。我们不能插手。而且沉裕的状态，我总感觉要出事。” 谢桐：“乌鸦嘴。别乱说。” 谢桐站起来，伍拉着她的手不放。 谢桐：“我去看看郁烟。” 谢桐推开门，郁烟正坐在床上发呆。 谢桐坐到她身边，“刚才是他太鲁莽了。而且小鱼那个人，不可能渣的。” 郁烟好笑的看着她，“来当说客啊。” 谢桐：“是啊！小鱼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别生气了，我们去买你要的衣服。快快。等会吃晚饭了，还要等小鱼。” 郁烟：“你就护着他吧。你们俩什么时候谈上的？” 谢桐：“昨天第一天。我发誓。” “那他和沉裕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不介意？” 谢桐一说到这个就来气，“我不介意。我介意的是小鱼那混蛋居然瞒着我，悄悄给伍支招追我。” 郁烟：“她还有这能力？” 谢桐：“主要提供我的喜好和事情。” 郁烟：“走吧。” 伍跟在她们后面，在超市到处逛，不一会儿就拿了很多东西。 几人结账就去餐馆打包回家了。 屋里还有个等待投喂的。 郁烟：“我太亮了！” 谢桐：“是。千瓦大灯泡。” 伍在一旁笑。 几人吃晚饭，开始时不时看手机，没有一条信息。 晚上10点了，还没消息，几个人开始烦躁了。 伍打给了费涂，“喂，你好。我是伍，你们吃完饭了吗？” 费涂：“早就吃完了。沉裕没回去？” 伍下意识否定，“没，应该是不熟悉路。” 费涂：“吃完饭，沉裕好像往江边那个方向去的。我们喝了点的。” 伍：“知道了。谢谢。” 几人着急忙慌的拿着手机和钥匙就跑出去了。 这边离江边很近，但不知道是在哪头。 伍和谢桐一路，黄和郁烟一路。 从两头往中间找，黄和郁烟这边有岔路口，郁烟：“我们一人一边，电话联系。” 几个人沿着江边找，边跑边喊，可太黑了，这边人也不少。 谢桐：“你们有找到吗？” 黄：“没有。我这边快找完了。” 郁烟：“没有。我再找找。我们往下，梯子下面找找。” 几人都累的直喘气。 郁烟顺着梯子往下，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人。 最后是伍打电话来说找到了。 她跑过去，看见坐在离江很近梯子上的沉裕，这边基本上没人。 沉裕平静的看着他们，说：“都来了？吃饭没？” 谢桐上去就是一巴掌，“这个点了，肯定吃了。” 她闻到了酒的味道，皱眉，“你喝9了？” 沉裕：“一点。好了，走回去吧。” “回去？” “我风吹够了。肯定就回去啊！” 伍：“还清醒吗？” 沉裕：“当然。走吧 ” 几个人把她围在中间，路过楼下的超市，沉裕问他们：“要不要喝？” 伍：“家里有。下午买了。” 回到家里，沉裕坐在沙发上，她对面坐着四个人，盯的死死的。 沉裕揉了揉眉心，“要不你们去把9拿来。我们慢慢说。你们不想知道我手上的疤吗？” 谢桐给两个男生使眼色，两个人去拿了，看着沉裕：“我想知道的不止你手上的疤。还有你最近怎么了？” 沉裕看向郁烟，“买衣服了？” 郁烟：“嗯。” 酒和零食都在茶几上，沉裕拿了一瓶，直接喝，喝完又想拿的时候被伍抓住了手。 “你先说。” 沉裕的眼睛里很平静，语气也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她像讲述者，不像亲历者。 沉裕咳了咳，笑道：“清下嗓子。手上的伤就是心态不好，发疯，找不到什么发泄的地方，用圆规划的。有痛感，但感觉很真实。” “至少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 “为什么心态不好？可能就是我承受能力不行，心里的那点支撑塌了。” 沉裕往后靠，整个人像陷入了回忆一样。 “初三上学期，那个对我很好的人突然去世了，说实话，我现在都不愿相信。不过，她坟墓在那里。” “心态就是那天开始崩的，因为在那场葬礼上我第一次知道了，恩爱也能演出来，甚至有时候都不愿演。” “她做的一切是为了家里更好，但其他人好像都觉得理所当然，就该是她的一样。” “感情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值得，什么也不是。” 伍：“等会。我打断一下。你心态是这件事崩的，那你心理什么开始的。是我们遇见的那次吗？” 沉裕：“是，也不全是。”又拿了一瓶，灌了几口。 “那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忘了。在学校的时候，有人欺负我，每天都在用语言刺激我。后来我就反抗了，不过失败了。” “后面我就习惯了，再后来就是谢桐来找我遇见的，我打架。之后就没有了。没有人欺负我，我开始过的很轻松。” “一个前几天还活生生的和你聊天的人，再次相遇的时候一生一死。可笑吗？” “心态彻底崩溃的时候，是我初三下回家，发现旺旺不在了。旺旺是我的狗。那段难熬的时光是它和咪咪陪我过的。” “旺旺是被他们卖的，为了钱。刚开始回去还不太习惯旺旺没在，后面就习惯了。” “我的奖金给了他们一半，剩下的是我开学后的路费。他们说考上了会有奖励。” “家里从来不会提成绩，因为要顾及别人的感受。” “我初三成绩下滑的那段时间，每天都睡不着，每天梦里都是旺旺和姨妈。我开始有点累了。” “还有段时间，家里的活都在我身上。有时候身体累的已经感觉要崩溃了，马上就要死了。” “旺旺不在后，我在地坝里玩废电线，荡秋千，把自己摔的心脏骤停，失去意识，然后自己爬起来了。” “那以后，我开始麻木了，感觉不到生活有什么感觉。于是，我想起了他们用圆规在手上划。” “我也试了一下，刚开始确实痛，也有点下不去手。后来就习惯了。没有感觉的时候，就在伤口上划一下，让我自己感觉我还活着。” “就这样。你们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嘛？” 她说的太过平静，其他人惊讶她的经历，也心疼她经历的一切。。 那样一个美好的人，现在破碎的不成样子。 以前的她虽然也冰冷冷的，但至少眼里有光；现在的她不冰冷了，也爱笑了，但眼里太平静了，像一滩死水，搅不起一丝波澜。 沉裕看着他们几个人不说话，“你们怎么不说话？不说我就开始吃了。” 还是没动静，沉裕打开了饼干。 饼干配酒，不错。哈哈哈。 她表现的太平静，太不在乎了。 不知道她心里是真的放下了还是真的不在乎了。 黄：“姐。你 要不要吃点其他的东西？我去煮，我现在厨艺很好的。” 沉裕：“想吃烧烤。烤吗？” 黄立刻站起来，“我去买。姐，稍等。” 说完就离开了，风风火火的。 沉裕：“你们准备什么才艺啊？” 谢桐：“伍，去买点水果和炒饭炒菜，我饿了。” 伍不想走，谢桐碰了碰他。 伍：“对。有点饿了。我去买。你们在家别出去。” 沉裕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你把他们支走，干什么？” 谢桐坐到她旁边，“我好奇啊。好奇你有好感的人是谁？” 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真诚。 沉裕拿啤酒喝的时候，眼睛看了一下郁烟，很快又收回了。 “配不上别人。说了也没用。” 谢桐：“你说说是谁？” 沉裕：“我想吃面条。方便面就行。” 谢桐：“烧烤，炒菜，都有了。你还吃面条。真的是。等着，我去煮。” 谢桐进了厨房，沉裕闷头喝酒。 郁烟直接把酒夺过去了，沉裕看着她，几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 郁烟皱着眉：“沉裕，你这样对自己，你身体受不住。” 沉裕没说话，就坐在那。 郁烟看着她，也不说话，坐她对面。 伍和黄回来看见这场面，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谢桐从厨房冒头出来，“把菜放好，准备吃饭！” 沉裕动手把茶几上的东西放在一边。 谢桐端着面放在沉裕面前，“你的面。” 黄：“姐，这么久不见，你饭量这么大啊。” 伍把碗分给其他人，“行了。你姐长身体。没看她现在又高了吗？” 黄和伍插科打诨的，这顿饭还好，不是太凝重。 沉裕和伍黄喝酒，都没拦了。 反正喝到后面，伍和黄醉了。 沉裕还坐在那，吃着花生米。 谢桐：“沉裕，搭把手。这两人太重了，我搬不动。” 沉裕站起来，帮忙把两人抬到沙发上， “今晚我睡沙发，你们去房间睡。” 谢桐：“别。你喝了不少。醉鬼照顾醉鬼，疯了啊。” 沉裕：“那我在茶几这睡。” 谢桐：“你腰不好，还在茶几这趴着睡。回卧室去，郁烟 麻烦你照顾她一下。” 谢桐不管沉裕想说什么，拉着她往卧室走。 让沉裕躺在床上，给她盖了被子。 对着郁烟说：“她要是不听话，你就来找我。我过来收拾她。今晚麻烦你了。” 郁烟：“没事。客厅那两个，你一个人可以吗？” 谢桐：“可以。明天让他们仨给我们跑腿。” 郁烟看沉裕好像睡了，跟着出去把东西收拾了。 “郁烟，小鱼她 ” 郁烟：“我知道。打架是怎么回事？” 谢桐：“那些人一直欺负她，那天我去找她，没找到。我们找到的时候她把人按在地上，那次她在伍家。我们守了她一晚上。那是第一次，我看见那么脆弱的她。” “郁烟，别对她带有色眼镜，算我求你。她的自尊心很强。” 郁烟突然笑了，“怎么会？我喜欢她，不会因为这些就对她下头什么的。我明白的。放心。” 谢桐也放松了一下，“如果你们真的能在一起，该多好。” 郁烟收拾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谢桐：“没事。就是感叹一下，如果能和你这位千金大小姐一起，应该很不错。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郁烟笑道：“你别来。说的我害怕。” 谢桐：“我们家小鱼还是可以的。” 郁烟：“别。我怕你家那位要打我。你没看见他看我那眼神。” 谢桐：“别理他。他不懂。” 郁烟：“谢桐，她的腰是怎么伤的？只是集训根本不用长时间贴。” 谢桐：“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虽然我和她有承诺书，但那些发生在那之前。我也不知道。” 郁烟：“承诺书？” 谢桐笑的眉飞色舞的，“对。那次逼她写的。” 郁烟看着谢桐，谢桐扭头就跑。 郁烟轻笑了一下，跟谢桐打了招呼，就进卧室了。 两个没有睡着的人，一个看着外面的夜色，一个看着熟睡的人，回想着今晚沉裕说的，如果是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 可能会有其他选择，可能比沉裕更疯。 无解的命题，像沉裕身上的枷锁，错综复杂交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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